这晚江羡昏昏欲睡前,迷迷糊糊的忽然想起之前在许清川生日宴上听到的八卦传闻,当初觉得好笑又虚假,现在想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许清昼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并没有改变多少,但至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他没必要骗她。
但独独的就是她没想明白,既然他跟林知鸢是假的‘分手’,什么借酒消愁借人排遣都不是真的,他又何必做这些让人误会他的行为,给他贴上一个花花公子的标签。
这个问题,她没问,直至睡过去,也没想清楚。
而另一边的许清昼自然没她这么好眠,回了桐水郡对着镜子看自己一脸伤,没好气的咒骂了林长关一声。
睡不着,凌晨一点又抓了车钥匙去鎏金。
林知鸢的丑闻一出,许林两家几乎沦为笑柄谈资,就算不敢明目张胆议论,私底下也没少起哄煽风点火。
尤其许清昼,落在旁人眼里,那一顶顶的绿帽是戴得又多又重。
婚礼毁了,联姻也不作数,许清昼一众狐朋狗友虽然也调侃,但也是有分寸的,霍三当时也在婚礼现场,亲眼所见那大屏幕上的东西,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我以前就说着玩玩儿,没想到来真的啊?”
他不是没开过玩笑说什么林知鸢在国外玩得疯,指不定给许清昼戴了绿帽子,谁知竟然是一语成谶,大受震撼。
他同旁人唾弃道:“我之前还打赌说阿昼在他那秘书跟初恋间选谁,我赌的可是初恋,以为赢了,现在看来还不如选羡姐,至少人心没这么大啊。”
却有人不赞同:“好马不吃回头草,我看还不如谁都不选,林家这位如今就算了,那小秘书我瞧着也不是个好驾驭的。”
霍三呸了声,颇为自得:“你是没看见羡姐在阿昼面前那温顺小模样儿,可乖了。”
“真乖还是装乖,谁知道呢。”
霍三不跟他们争辩这个问题,好好的一个婚礼毁成这样,他寻思着要把情场失意的许清昼叫出来解解闷,没想对方没回他消息,便也不了了之。
他是鎏金常客,不受成家立业的束缚,无论潇洒到几更都没管,还有人乐意陪着。
正喝着酒,上了脸微醺的状态,左拥右抱的嬉笑逗乐,花天酒地格外愉快,不想脑门儿被人从后一搡,他不设防往前一栽。
胸前递过来的酒水都差点被洒出去。
不由得有些恼怒,蓦然回头:“哪个没长眼……”
话说到一半猛地停下,随即他眼睛一亮,“阿昼!你不是不来吗,还以为你被麻烦事缠着没空呢。”
许清昼站在他身后。
看着他连忙把两边的人往其他地方赶,腾出位置来,“快来坐,早叫你过来玩儿你还不搭理我,轮到第二场了,来得也正是时候。”
许清昼一出现,不少人都朝他看过来,包厢里都安静了些。
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被满室的胭脂水粉和酒气刺激得眉心微微皱起。
不过他不是来喝酒泡女人的,是来找人算账的。
“你跟我出来一趟。”
霍三一愣,“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许清昼不欲多解释,轻颔首:“跟你说两句话。”
霍三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在这里不好开口,便也没多久留,跟着他就出去了。
许清昼在前他在后,男人的步伐迈得大,寻了一处静谧的包厢走进去。
霍三在后面询问:“你没事吧,医院那边怎么样?”
许清昼:“就那样。”
听得出来他的口吻并不是多耐烦,霍三当他是气不过自己被戴绿帽这事,于是想了想颇为经验的开导他:“这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天下女人千千万,少她一个人也不要紧,好歹是婚礼当天就曝光出来了,发现的早,你们流程还没走完,更没领证,一切都还来得及。”
许清昼脚步蓦然一停,霍三差点撞上他。
他微一侧脸看过来,“谁跟你说的我放在心上了。”
刚才在包厢里灯光昏暗的,没注意到他脸上有什么不对,一路走过来也没对过脸,这会儿灯光明亮,霍三才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上,登时傻眼了。
“阿昼,你脸怎么了,谁揍你了?心忒狠,不知道打人不打脸么,瞧瞧都破相了。”
说着就想上手。
许清昼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制止了他,“别对我动手动脚。”
霍三讪讪一乐,“我这不是关心你么……谁这么不识好歹敢对你动手,莫不是林家那位的姘头?”
许清昼冷着脸言简意赅:“林长关。”
霍三往沙发上大摇大摆一坐,摸出了烟点燃,也给他递了一根过去,又瞥见他血痂青紫的嘴角,手又换了个方向折回来:“算了,你抽不得,等你伤好了再给你送一条齐整的来。”
说着又扫了扫他身上其他地方,衣冠整洁看不出个什么究竟来,便说:“林长关下手挺狠啊,不过也能理解,听说他是个宠妹狂,出了这等子丢人丢面的事儿,舍不得对自家妹妹动手,自然就只有拿你出气了。”
许清昼没说话,不以为然。
霍三往前探手,掸了掸烟灰抖落,“不过也不知他们林家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闹这么一出大的,一点儿脸面儿都不给人留。”
许清昼不是来跟他说这些的,只是有些前尘往事想要找他问个清楚。
于是敛了敛眉,沉声道:“我问你,你之前给我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
霍三还在上个话题没走出来,想着是谁这么敢冒着风险挑衅林家跟许家,下一瞬许清昼的话就给他问懵了。
“……啊?什么主意?”
许清昼微微一笑,“你说什么主意,三年前,还需要我再仔细的提醒你么。”
霍三吞了吞喉咙,莫名紧张:“阿昼,能别这么笑吗,怪瘆人的。”
许清昼瞬间又把脸往下一沉:“我是看你经验丰富、有能耐有魅力才信任你,你倒好,把我往坑里带。”
虽然这话夸得他有些飘飘然,但霍三是真不懂,眉都能拧得打结,什么三年前的事情,他哪里记得清,他连一年前的好多事都忘得差不多了,“不然,你再多给几个提示?”
许清昼冷呵一声,凉凉的目光看着他:“您贵人多忘事,我就勉为其难的提醒你一下。”
他近乎咬牙切齿的说:“之前,我问你,怎么才能让一个女人对你心回意转、死心塌地,把目光放在你身上,会在意你,对你上心。”
霍三:“…昂……怎么呢。”
许清昼:“你说,女人不能太宠,容易恃宠而骄,要张弛有度,让对方体会到你的用心良苦,也要让对方明白非你不可的道理。”
霍三:“是这么个理。”
许清昼:“你还说可以借人试探,让对方懂得后悔和对你的在乎,所以我听你的了,一次试探不够,两次试探你说火候不行,三次依然没效果,再往后……结果呢,屁用没用。”
霍三有点印象了,当初他的确来请教过这个问题,自己还充当了回情圣,闻言忙打住他:“诶,文明人不讲粗话。”
许清昼:“滚。”
霍三也冤枉:“没错啊,我就是这样的啊,屡试不爽,肯定是你的方法没用对。”
许清昼:“哪里不对。”
霍三还真想了想,没想出个什么来,借口掩饰道:“你看也不是没有用,林知鸢不就没在国外待多久就回来了嘛。”
许清昼面无表情启唇:“谁跟你说的我是为了林知鸢?”
霍三怔住,“不是林知鸢?”
当初许清昼找上他,正好是林知鸢出国后不久,都以为他想复合把人追回来,又看他状态日渐消沉,大家都不忍心,才盘算着给点颜色让林知鸢瞧瞧,没了她,阿昼多得是人前赴后继,所以叫来了不少女人往他跟前凑。
许清昼定定的看了他几秒,站起来,有些讥讽道:“什么情圣,浪得虚名而已,脸真大。”
说完人就走。
留下霍三一个人懵了又懵。
最后一拍手,靠,这事怪他?
不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么。
再说他把人推给他的时候,也没见他拒绝啊。
霍三委屈得不行,回了温柔乡找安慰去了。
而许清昼出了鎏金,坐在车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脸上露出抹自嘲的笑来,笑自己天真又挫败。
诚然如他说的话一般,当初的确是想让江羡在意他来着,可她不上道,他也是想不开问了霍三,偏偏是个不靠谱的,就像是病急乱投医。
原本找女人只是做戏给江羡看,她是反感,也仅次于此,大概也是讨厌他有了其他人还缠着她不放,更加看低了他。
他能感受得到江羡对他的不走心甚至忽视,自己还非要一头热的撞上去试探,结果显然易见是他输了,自欺欺人得彻底。
一次两次后,她反应平淡,也从不过问,他也渐渐无所谓起来,想过停止,但仿佛一种执念,非要在她脸上看出点对他的在意,哪怕只是一丝计较,但她不愿意给,失望之余也陷入了怪圈。
久而久之,宁愿她反感误会,心里都是快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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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尽管混乱,但江羡觉睡得还算舒服。
照常去了公司,却不如以往那么轻松了,因为心里装着事,她想要做到清者自清,无事发生,但u盘内容被更换的事情还是在她心里扎了刺。
闲暇时倒是特意关注了下网上的热搜新闻,无波无澜很是平常,看来林知鸢的事情瞒得倒是很紧。
不过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午休的时候她做了一款酸奶果汁还没来得及喝,便有同事找到她:“江秘,楼下有人找你。”
江羡有些意外,“谁啊?”
同事笑了笑,“不知道诶,反正就是说找你的,你可以问问前台。”
江羡看了眼果汁,喝了两口才依依不舍的下去。
到了楼下一问,才知是个女人找她,等了一会儿不见她下来便留了个地址,是在一家咖啡馆。
江羡是知道这家咖啡馆的。
就在公司附近,五六分钟的路程,上二楼的地方。
江羡拿着地址也没着急离开,多留了个心眼问前台:“那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前台:“长什么样看不清,戴着墨镜的,长发,长得还挺高,应该很漂亮。”
江羡心思一转,脑海中回忆起有关这种形容的女人,思来想去好像就只有那位有过两面之缘的谭音。
不过谭音找她?
江羡微微扬了下眉,说了谢谢后抬脚往外走。
咖啡馆好找,装修也很有特色,上楼不采用电梯,而是那种螺旋状的楼梯,看着很有典雅的韵味。
她到了地方往楼上走,分了心思看手机,不想从楼上横冲直撞下来一人,差点把她手机撞飞。
不由得惊呼一声,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躬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江羡心有余悸,人也险些踩空摔倒,扶稳了扶手,虽然心里有些气恼,但好歹没表现出来,只冷冷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事,下楼别跑,小心一点。”
男人很是感到歉意,又连连说了几句抱歉的话。
江羡也无心跟他计较,继续往上走。
身后的男人突然叫住她:“小姐,你东西掉了。”
江羡回头,见他到手插兜,另只手指着她脚边,于是顺着他的手看去,见自己鞋边有张小卡片,正是那留下来的地址。
她低头正准备捡起来,忽然眼前一花,男人比她更快的伸出手,“我帮你。”
“谢谢——”江羡站直了腰。
视线还没来得及聚焦,瞬间瞳孔一缩。
尖锐刺鼻的异味霎时充斥她的口鼻,并没有过多的挣扎,她便浑身一软,眼前天旋地转的晕了过去。
男人顺势扶着不醒人事的她,打横一抱,快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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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有过紧急公关,但公司或多或少还是受了影响,许清川帮着处理了些事情,其他人也都望着许清昼出来给个交代。
但他有心晾着,不慌不忙。
倒是上午许老先生精神状态好了些,对他交代了一番,他才顶着一张五花八门的脸慢悠悠地往公司里赶。
逢人见了十分震惊,却是不敢当面议论,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冒犯。
经过秘书部时,他朝江羡的位置看了一眼,那里空空如也。
等余理进了办公室后,他便不经意的问:“上午有人请假缺勤?”
余理虽不管这些,但也是清楚的,“没有。”
稍一琢磨也知道他心不在焉的在问谁,“上午我还看见了人,可能是忙其他的事情去了。”
许清昼瞟了他一眼,显然对他擅自揣测自己想法的这种行为有些不满。
余理倒是面不改色。
许清昼随手翻了翻桌面的文件夹,“替罪羊的事办妥了吗?”
“妥。”
“人送过去了?”
“在路上。”
“嘴硬吗?”
“硬。”
许清昼点了点头,满意。
没什么要问的了,便把人赶了出去。
而后才拿出手机,没着急动,只把玩了一阵后翻出聊天界面,删删减减一行字,最后又变成了通话页面。
他给江羡打了通电话过去。
响了许久都没有接。
不免蹙了下眉。
过了几分钟后,再打。
还是无人接听。
许清昼漫不经心的摩挲着自己的下颚,在想江羡是真的忙得没时间接,还是故意不接。
昨天肯定吓到她了。
无论是婚礼的事,还是他说的话。
顿了片刻,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手机提示一响,副驾驶的瘦个儿男人就朝旁边的人道:“哥,又有人给她发消息来了。”
开着车的男人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声音很低:“别管它,让他们随便发。”
瘦男人撇了撇嘴:“吵吵吵不消停,听着烦人呢,怎么不干脆关机嘛。”
“啧,关机不得引起人怀疑吗,你关静音不行么。”
瘦男人嘿嘿一笑,看起来傻不愣登的,“还真是,我都没想到。”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动了动唇,似无声骂了句脏话,神情有些嫌弃。
瘦男人把手机关了静音往旁边一丢,摸了摸脑袋道:“哥,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啊,长得还真漂亮,像电视里的大明星似的。”
“你管她什么来头,咱们拿钱办事少打听,小心脑袋不保,什么明不明星,等哥带了赚了大钱,天仙儿都给你送来。”
瘦男人像是被这话吓住,缩了缩脖子,听见后半句话又嘿嘿的傻笑起来。
江羡昏昏沉沉的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被东西蒙住了视线,耳边是怪异的又突兀的笑声。
是属于男人的,她的心脏跳得异常的快,不难猜到自己是被迷晕绑架了。
身下是冷硬的,能感觉到匀速又微颤的动静,像是在一辆车上。
她两手被绑在身后,时间久了又麻又酸,有些难受的忍不住动了下。
不想碰到一个东西,发出嘭咚的声音。
瘦男人猛地回头,视线落在她身上,激动道:“哥,她醒了!”
江羡浑身一僵。
猜测,这辆车,除了她,有两个男人,现在说话的这人声音陌生,不像是之前迷晕她的那个。
紧接着又是一道男音:“醒了就醒了,我们马上也要到地方了,你待会儿少给我说话知道不?”
“好嘞哥,我都听哥的。”
后面的男声江羡略微耳熟,她大概猜到,什么咖啡馆有人找她应该都是假的,只是借口约她出来,放松警惕绑了她,对方有什么目的,现在不知道要去哪里才是真的。
江羡心里虽然慌,喉咙都干涩,但好歹也没乱了阵脚。
既然被发现了,她也没藏着掖着,手和脚都被紧紧的绑住,她试着动了动,挣不开,白费力气。
便挪动着身体,试探着周围,一点一点的撑着车门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应该是在一辆拆了后座的面包车上。
她气喘吁吁,心跳如雷:“两位大哥,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我?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另一人没说话,瘦男人抢先道:“当然是为了钱啊!”
江羡深呼吸,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可是我没钱,我还欠了一百多万的债没还清呢。”
瘦男人对旁边的人说:“哥,她没钱,她还欠了好多钱,她真不顶用。”
那男人不耐烦:“你跟她瞎说什么,又不要她给钱,别叨叨,给我坐好。”
“哦……好嘞哥。”
想了想,他又转头看江羡,说:“有人帮你给,我们不要你的钱。”
江羡:“……”
她感觉这人可能脑子不太好使,但她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