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闻言停顿了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不太舒服,又顺便揉了两把,好奇道:“见谁啊?”
许清昼不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着她的举动,微微挑了下眉,“脖子怎么了?”
江羡收回了手,“没事,可能昨晚落枕了,有点酸疼。”
“你过来,我给你瞧瞧。”
他语气挺正经的,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
江羡不由得笑说:“怎么着,你副业给人看病啊?”
还瞧瞧,真能得他。
许清昼倒是不以为然她的调侃,神情有些沉肃的,“让你来你就过来,看不了病正正骨头倒还行。”
江羡看了他一眼,不喜欢他的颐指气使,没照做,自个儿左右扭了两圈脖颈,结果没想到用力过猛,顿时哎一声抽疼,眉都皱起来。
“还挺倔。”许清昼低声说了一句,站起来走到她身后。
手刚搭上她肩,江羡就躲了下,“你干嘛,别碰,大庭观众的。”
许清昼意味不明的哼了声,“放心,不会把你怎么着。”
又让她抬起头,脖颈竖直,“别动,我给你按按。”
男人的手温热的,很暖,毫无阻隔的落在她的皮肤上,先捏了几下肩。
江羡嘶嘶地叫疼,被许清昼低斥了句:“都说了别动。”
江羡不耐烦:“我疼,你能不能行啊?”
许清昼:“疼你也给忍着,有你舒坦的。”
江羡不信,但随着他多按摩了几下后,好像也不疼了,倒是有点舒服。
接着就是颈部,落在一些穴位上,酸酸胀胀的,之后就没那么僵硬了。
她渐渐得了好处,享受着,不禁眯了眯眼仰了下脑袋。
睁开眼时正好对上许清昼低垂的眸眼,两人无声对视了几秒,他的眉骨高,深邃,眼睛也生得漂亮,仿佛缀了星辰大海,不禁让人沉沦。
她率先收回视线,然后坐直了腰身。
“你这手法可以啊,有经验有技巧的。专门学过?”
“你猜?”
谁要猜了,爱说不说。
正逢早餐送上来一一摆好,江羡当即翻脸不认人,推开了他的手。
他又重新搭回来,手上的力度不急不缓的,开口说道:“有时候去南海看我妈,她睡着的时候我陪着,没什么事做就会给她按摩,一次两次,久而久之,就熟能生巧了。”
江羡没想到他会解释,而且还是跟他妈妈有关,不禁抿了下唇,心中微动:“丁姨她,现在状态好些了吗?”
过年那会儿听到他说丁姨割腕送进了抢救室,这么久了,她也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
“还是老样子。”
许清昼清淡描写揭过这个话题,片刻后,他手往她椅背上一撑,微微弯腰低头,“江小姐,请问723号技师的表现,您还满意吗?”
温热呼吸就落在她的耳畔跟颈窝边,拂动着一片,酥酥麻麻的,微痒。
江羡没由来的失笑,“我要说不满意会怎样?”
许清昼把她后颈的衣领提了提,遮住她那片白皙细腻的皮肤,口吻漫不经心的:“不满意啊,下回就再接再厉。”
江羡还琢磨着为什么是723号,低头喝了口热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生日么。
顿时愣住,抬眼看了下此时此刻一本正经吃早餐的他。
许清昼抽空瞥她一眼,“看什么呢,吃你的。”
嘿,就这态度,别说是什么追人。
管小孩差遣下属还差不多,江羡都怀疑他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浪漫过敏症,该软着来的时候,他非得反其道而行之。
但她使坏,就不说。
看他继续这么下去,回头有了机会再跟他讨教。
到了周三那晚,江羡提前下班。
在她上车后,许清昼转过脸来从头到脚的打量了她一番,把江羡看得格外不自在,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或者衣服破了。
“你看什么,我哪儿不对劲了?”
他指尖蹭了蹭自己的脸,高深莫测来了句:“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把江羡说得一脸懵。
心里惦记着知道他有事找她帮忙,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结果车就往商场开去了,到了地方下车,许清昼过来给她打开车门,“下来。”
江羡解了安全带,不明所以:“来这儿干嘛?”
“给你打扮打扮。”
他撂下这么一句话,牵着她就往里走。
说实在的,因为江羡几乎没朋友,所以也很少来逛街,更不必说这种地方,这会儿被许清昼带着走,虽然有些茫然不解,但还有点期待。
“给我打扮?今晚有宴会吗?”
平常有必要身为秘书出席时,她也会盛装打扮,不过那时礼服都是许清昼安排送过来,这么亲力亲为的,倒还真是第一次。
“不是。”
“那是什么?”
许清昼淡淡说:“别问。”
江羡挺无语的,“怎么就不能问了?你好歹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啊,别到时候出现在什么场合,出了差错丢的可是你的脸。”
许清昼云淡风轻的,眉眼间甚是散漫,“反正我脸皮厚,你随便丢。”
江羡:“……”
许清昼先给她挑了一身黑色的束腰长裙,审视了几秒,说:“有点显老,不行。”
又换成了红色的鱼尾裙:“太艳了,不合适。”
然后是粉红一字裙,“露得有点多,瘦成竹竿似的,锁骨还是别给人看见了。”
“……”
江羡真的无话可说,她怎么看都觉得好,反正他就有得挑剔,背她的时候还说她胖来着,这才几天,又嫌弃她瘦得难看,眼睛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挑来挑去,选来选去,江羡从最初的平静淡然,都渐渐演变成了不耐烦,觉得他比个女人还会折腾。
“到底有完没完了?这些哪里又不好,我看都合适,您能别再挑了吗?”
许清昼最后拿了件法式白色连衣裙给她,“我看就这个不错。”
江羡盯着看了两秒,真的无话可说。
他递给她,“换上给我看看。”
江羡面无表情着一张脸拿着裙子进了更衣室,不过半会儿就出来,人站在镜子前。
许清昼在她身后,看着镜中的她,颇为满意的颔首,“可以,就它了。”
江羡低垂着眉眼没说话。
许清昼问:“不喜欢这件?”
她瓮声瓮气的,“挺好,您开心就行。”
江羡理了下裙摆,又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的确漂亮,但穿着这身,锁骨不也照样露着么,“这次能给其他人看见了?”
许清昼抬了抬手,旁边的导购员立马恭恭敬敬递上来一款小披肩,他上前给她搭上,“挡住了,看不到。”
江羡:“……”
她是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茬。
选完裙子就是鞋,江羡不可否认,许清昼的眼光的确不错,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今晚很亮眼。
更别说后来许清昼还带着她去配了套首饰,耳环项链样样齐全,最后还有一条脚链。
江羡从来就没戴过这东西,在许清昼蹲身时,就往后闪躲,“这就没必要了吧?谁会盯着我的脚看。”
“很有必要。”许清昼说,在她面前认真的系上,“越是容易被忽略的地方,才越要做到细致。”
江羡没懂他这是什么逻辑,等他站起身,极其不自在的的动了动腿。
许清昼低头盯着她纤细的脚踝好了好几秒,声线低沉的夸赞:“好看,跟你合衬。”
她还真是谢谢他。
总感觉自己像是被上了什么枷锁似的,走路都变得奇怪。
这么一耽误,再重新回到车里,时间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许清昼把车开到一处高级餐厅停下。
江羡下车后打量四周,发现这家餐厅奢华极致,门前周边都堆彻着浪漫漂亮的玫瑰花,屋檐下也坠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很有氛围感。
直到看清楚餐厅的名字,才想起来,之前听总裁办的人八卦过,说这是云京市出了名的情侣餐厅。
她脚步情不自禁缓了下。
许清昼被她挽着胳膊,收了收臂膀,“怎么了?”
江羡摇了摇头,“没事。”
刚走到门口便有侍者询问是否有预约。
许清昼:“有,是一位姓黄的小姐。”
侍者:“好的,您请跟我来。”
黄小姐?
江羡有些疑惑,但没多问,等离位置越来越近时,她看到一个漂亮优雅的女人坐在窗边,举手投足间都是一派矜贵气,顿时停下来。
与此同时,也总算明白过来,许清昼今晚真的大张旗鼓的带她来这里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不再前进,压低了声音道:“是老先生重新给你安排了联姻对象,让你相亲?”
许清昼并不意外被她猜到,“你这反应有点慢。”
他拒口不提,倒还嫌她反应慢?
江羡暂时也跟他计较不起来,不往前走了,许清昼迈出的脚步都因为她而重新停下,“怎么不走了?”
江羡偏过头,“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说着就要抽出挽在他臂弯的手,许清昼反手握住,牢牢的不松,同样低声,目光紧紧锁着她:“你答应了的,不能反悔。”
江羡反驳:“这是你的事,你自己解决,把我叫过来也没用。”
许清昼比她从容淡定,诘问:“怎么没用。”
江羡真不想去,也不想跟他在这里把事情闹大,去掰他的手,“你松开,别拽了。”
许清昼:“去不去?”
语气里很平静,但隐隐潜藏着一丝威胁与压迫。
江羡还是那个坚持的态度:“不去,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谁会相亲把无关紧要的人带着一起,也就他许清昼做得出来,她不想又搅进一滩浑水里。
他扣着她的腕骨,轻而易举的把她往自己跟前一拽,脸几乎抵在她的额角,“要抱还是背?”
“你就算是拖,我也不——唔!”
江羡懵了,简直不可置信,眼睛都瞪圆了些,不敢相信他真的敢动手。
许清昼捂着她光说让他不高兴话的嘴,仿佛一个强盗似的,蛮横又放肆,如她所愿,挟持着她的腰,就把她架着往前走。
江羡踩着高跟鞋的脚都打架,几乎被他搂着迈步。
他们的动静很快引起了那位黄小姐的注意,抬眼看了过来,有些诧异。
随即等许清昼带着江羡落坐后,她才蹙眉出声:“你们是……”
许清昼礼貌笑笑:“我是许清昼,这是我女朋友,正在害羞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还请黄小姐见谅。”
黄小姐的脸色瞬时精彩纷呈。
有种被欺骗的荒唐感,还有羞辱,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只喝了口水,随后挽唇浅浅一笑:“原来许先生有女朋友,既然你都已经有交往的对象了,又何必来相亲呢?若是提前说清楚,其实今天我们根本就没有见面的必要。”
许清昼不动声色:“黄小姐不知道吗?我以为你是清楚的,难道我婶娘没有跟你提过这点?”
黄小姐笑容僵硬:“没有。”
许清昼煞有介事道:“那可能是她记错了,毕竟也是上了年纪的人,我跟她说过我有女友这事。”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江羡终于把许清昼的手挣脱开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她当然不可能直接就甩手走人。
只能被迫坐在他身边,虚假的露出职业笑容。
被膈应到,黄小姐显然被刺激得不轻,猛地站了起来,拎着自己的包:“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许先生,再见。”
许清昼虚虚客套一下:“这么着急走?不如留下来一块儿吃个饭吧,难为你等这么一遭。”
黄小姐已经不想再给什么好脸,冷冷道:“不必。”
说完就离开。
江羡等人走了,抬脚就朝许清昼踹过去。
她穿着高跟鞋,鞋头挺尖的,这一下可不轻,许清昼脸色都变了变,“多大的仇恨,至于出腿这么重?要是不小心残了,你得对我负责,我赖你一辈子。”
江羡:“滚蛋。”
她气得脸都泛红,呼吸也跟着重了些。
许清昼把腿伸直了,偏头盯着她看,“生气了?”
江羡转过脸去。
许清昼又跟着凑过来,手扭着她的下巴,“真气啊?”
“别碰我。”江羡拍开他的手,接着要起身,被他按住,撑着桌椅把她圈在怀里,不让她走。
他说:“我也不是故意不跟你说,说了你就不跟我来了,还是你吃错了?”
江羡冷笑:“我吃哪门子醋,你这人真有意思,自己相亲也就算了,拉上我做什么?当挡箭牌吗,还是衬自己很有魅力,我跟你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就单方面的擅自做主了啊,许清昼,你到底能不能讲点道理?!”
她语气不太好,许清昼的口吻也跟着沉了起来,“我这不是在跟你讲吗,我说了关键在于你听吗?”
江羡一字一顿:“你这是讲道理吗?我看是马后炮还差不多。”
她拂开他的手,眼不见心不烦。
他又给搁回去,就搭在她肩头。
“都说了别碰我,听不懂人说话是不是?”
他还挺无辜:“我没碰,是手它自个儿不听使唤,非得挨着你。”
无赖。
江羡抿着唇,真的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就这么僵持着,好半晌。
许清昼打量着她,见她这样一声不吭的还很严肃,不禁有点头疼,好说歹说,她还是浑身刺挠。
能怎么办,他就还喜欢这套。
于是只有他自己低头的份儿,“别气了,我跟你道歉。”
“老婆我错了。”
说着用额头去蹭她的肩,“真错了,原谅我这次行不行?”
老爷子看似盛情难却,实则也在往下施压,他也拒不了,能怎么着,不如就把她带过来,证明,他就算是头好马,这回头草也是吃定了的,没得商量。
江羡蓦地僵住,随即耳边仿佛炸开,整个人都热了起来,红着脸低声呵止他:“你胡说什么呢,谁准你乱叫的。”
“谁乱叫了,你不就是?”
就算现在不是,那迟早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