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江羡真的就抱着平板在休息室看了一下午的“恋爱攻略”,临近下班的时候,许清昼走进来,神色严肃的仿佛真是一位授课先生。
而江羡就是被挑中站起来回答问题的倒霉蛋。
虽然她记忆力还算不错,但显然并没有这方面太大的天赋,许清昼看着她的眼神似乎都有些恨铁不成钢,明摆着这么简单的东西,她竟然都记不住学不会。
“循序渐进不好吗,何必强人所难。”
许清昼哼了声,并不赞同她的提议,甚至有些答非所问:“哪里难,明明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的确,只要她一松口,恋人关系不就成了。
江羡动了动唇,有些无语,“许清昼,你不能这样步步紧逼,追人不是这么追的,况且…我实在没看出来,你到底哪里追我了。”
许清昼挑了下眉,“你是说我没诚意?”
江羡没吭声,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反正她是没感觉到,反而又有点以前被他强行带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感觉。
两人谈过这个话题之后的隔日,江羡就收到了一束玫瑰花。
“……”
不用去乱猜,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总裁办的人没吃够上次被许清昼抓包八卦的教训,又围上来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第二天也有。
第三天。
四天。
…
一周后,江羡终于忍无可忍,找到许清昼:“不要再往我工位上送花了。”
许清昼总算等到她找上来,唇边微微勾起,嗓音轻快地出声道:“怎么,你不喜欢?”
江羡抿了抿唇,“不是。”
许清昼:“那就是不喜欢玫瑰花,想换一种?”
“也不是。”
许清昼唇边的弧度稍稍往下一敛:“那是因为什么?”
江羡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皮笑肉不笑的,“您不觉得这样的方式…有些太过于肤浅了吗?”
许清昼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秒果然没了什么好脸色,胸口的起伏都重了些,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显然有点被打击到自尊心的状态。
江羡也知道自己说话可能太直白了点,但她真的觉得这样没意思,除了给她造成每天被人追着问八卦的负担和困扰,并没有太多的开心与喜悦。
“追人,也不是这么追的。”尽管她自己都不知道怎样的才算追人。
但许清昼的这种行为,她不见得有多喜欢。
男人的眉眼仿佛覆了一层薄薄的寒凉,大概是有要发火的征兆,但他克制住了,声音有些沉:“那你跟我说,怎么追你你才不觉得肤浅?”
江羡不知道。
许清昼生气了,转身就走。
她第二天到公司,同事还打趣说今天怎么没看到有人给江秘书送花了,说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江羡给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看我像是谈了吗?”
她这样还真弄得一群人猜不准,感觉她不是那么好说话,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又散开。
江羡才算松了口气,落下笑脸坐在位置上。
视线无意一偏,往常总放一束娇艳欲滴漂亮玫瑰花的地方,今天空空如也。
少了惹眼诱人的火红,还真有点不习惯。
虽然情绪上是有点低落,但对她的影响并不是特别大。
照她的了解,许清昼一般生气后就爱冷落人,不过这次他倒是跟以往不一样,见了她会面色如常的跟她说话。
只是少了一些调情戏谑的状态。
江羡觉得这样挺好的。
不过他又像是改变了套路,下班后许清昼碰上她都提出要送她回去。
江羡本意是拒绝,但又觉得他可能并不是只想送她这么简单,指不定还有话要说,便答应了。
结果一连两次,他在路上都很安静,规规矩矩的把她送到公寓,再送到门口,然后看着她说一句:“晚安。”
再离开。
似乎真的只是让她为了送她回去而已,也像是在保障她的安危。
江羡还有点不适应。
因为习惯了他的得寸进尺,他突然把锋芒都收了回去,倒显得她无所适从。
所以再有下次,她就拒绝。
但许清昼仍然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等她。
有好几次都被公司同事撞见,上班时他们过来打探消息,眼神总有些暧昧。
仿佛有那么点等得云开雾散见日光的期待感——因为曾怀疑她跟许清昼有一腿。
都被江羡不轻不重地挡了回去。
再一次被许清昼拦着要送她时,江羡试图跟他讲道理说:“你别这样,被其他人看见了不好。”
许清昼面色淡然,“哪点不好?公司里没有禁止办公室恋情。”
江羡说:“对你影响不好。”
他轻笑了下,不以为然,“我觉得挺好的,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
江羡忽然间被他这句话撩得有点耳热,但还算保持冷静:“我自己也能回去,真的不需要你送。”
许清昼打蛇七寸,拿捏她很得当:“我这是在帮你省钱。”
他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的样子:“你不是还欠债了吗,能省就省。”
江羡承认这话说到了她心坎上。
但也不至于,因为她住的地方离公司也并不远,公交车也不贵,地铁也是,就算打车也花不了多少。
像是看出她所思所想,许清昼看着她慢悠悠的继续说:“钱也是积少成多的,你觉得一天花得不多,天天花出去,一个月,一年,也是不少的一笔。”
接着,他又不咸不淡的追加了一句:“而且我还是顺路。”
的确,他回桐水郡就是顺路。
江羡很没骨气的妥协了,上车后她深思熟虑的想过,其实不是她耳根子软,实在是许清昼的怀柔政策太诱人。
他一个人回是回,顺路稍上她也是回。
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么: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她给自己做了很好的心理建设,回去路上,没了前些时候的安静,许清昼主动跟她聊起话题:“你还差多少债务没有还清?”
这事江羡门清,“一百三十七万。”
足够她在云京几环以外那一套小两室的房子。
许清昼磕着方向盘细细一摩挲,“也不是很多。”
江羡朝他看过去,微微一笑:“对您来说,的确不算多,也就一天进账的零头。”
许清昼也偏头看她,有点散漫的勾了下唇,“别这么笑,怪吓人的。”
江羡顿时笑容一垮,大概是有点仇富的心理:“哪里吓人,不知道笑也是可以卖钱的吗?我这都是便宜你了。”
许清昼倒没恼,眼底漫着笑意,“那你笑得甜一点,看看多少合适,我买一个你一个讨人喜欢的笑。”
江羡当他开玩笑,半真半假的张口就来:“一百万。”
许清昼:“行。”
江羡撇了撇嘴,转头看窗外。
许清昼照旧将她送到门口,同样说了晚安,却没着急走。
虽说他讲是顺路,但江羡也占了这么些天的便宜,到底还是有点良心,往旁边侧了侧身:“要不要进来喝点水再走?”
“不用。”
江羡一怔,没想到他会拒绝,毕竟他之前还死皮赖脸的都要进来。
下一秒,许清昼伸手碰了碰她的脸,摸到她的唇边,微微往上一抹,说:“这样笑才好看。”
江羡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许清昼却收了手,抬了抬下巴,“进去吧,早点休息。”
江羡关了门,去浴室洗漱的时候照着镜子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许清昼指腹上的温热,她试着扬起一抹笑来。
看了两秒,蓦地回过神,意味不明的咕哝一声:“……哪里好看了。”
冷水扑在脸上,才让她清醒了些。
然而没想到的是,等她出了浴室躺床上拿起手机的时候,发现许清昼真的给她转账了一百万。
她照着后面的那一串零仔仔细细的数了数,没错。
愣住了,反应过来立马给许清昼发了消息。
他没回,又改为打电话。
倒是接了。
她不等他开口,先发制人:“你疯了?干嘛给我转这么多钱。”
男人嗓音带笑,低低的:“说好了买你一个笑的。”
江羡不知道他来真的,“我那是开玩笑的,你听不出了吗?”
“没有。”
江羡深吸了口气,“我把钱还给你,下次你别这样了,我真的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不要。”
“为什么不要?”江羡不能理解,怀疑他人傻钱多。
“给你的就是你的。”
江羡:“无功不受禄。”
许清昼声音又往下压低了些,“可是我当真了啊。”
似电流轻轻地划过她的耳极,造成的反应是酥酥麻麻的,仿佛四肢百骸都在微颤,心跳也莫名加快了些。
江羡挂了电话,接着把那一百万转了回去。
没过多久许清昼又转了回来。
“……”
她给许清昼发消息:[别再转了。]
许清昼:[那你就收下。]
江羡还想说点什么。
许清昼又发来了一条:[如果你觉得无功不受禄,那你从明天开始就对我好点。]
江羡:“……”
许清昼:[像你最开始为了挑衅林知鸢那样,满眼都是我,把装的都变成真的。]
江羡看着这句话,呼吸微微一滞,有点彷徨,心里还有些闷窒。
她清楚自己当时的不怀好意给许清昼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虽然她也是逼不得已,但论结果,许清昼的确也算是牵连者。
这晚江羡没能睡得太好,翻来覆去想了很多。
睡过去前的最后一个念想是,她是不是真的对许清昼太过于刻薄了……
去公司上班时,前台告诉她:“江秘书,那边有人找你。”
江羡对这话很敏感,毕竟有前车之鉴,她警惕询问:“谁找我?”
“是一位女士。”
江羡顺着指向看过去,不远处的休息区,坐着一位戴着帽子的女人,看不见脸,但隔着这么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她的傲气。
她抬脚走了过去,对方大概是听见脚步声,仰脸看了过来。
大波浪的长发,危险又迷人的烈焰红唇,肆意且张扬。
江羡有点惊讶:“谭小姐?”
真的是谭音。
谭音站起身,“是我,好久不见。”
江羡心想不算久,之前她还在网上看见了她的热搜,闹得风风雨雨的。
但面上却是笑着询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找余理,顺便见见你。”
“见我?”江羡觉得她跟她并没有什么太多实质性的交集。
谭音偏了偏头,耳垂上的耳环叮铃作响,“我听说上次有人假借我的名义把你骗出去绑了?”
江羡有点尴尬,其实不算假借,纯属她自己瞎猜的,不过有点奇怪这事她怎么会知道。
“…没有,是我多想了,跟你没关系的。”
顿了顿,她说:“余助这会儿应该在楼上,我带你上去?”
谭音撩唇,轻飘飘的语气:“麻烦。”
江羡:“客气。”
一般来说,外人没有预约是不能随意进总裁办的,但江羡觉得谭音应该是个例外。
毕竟之前她看到过谭音从许清昼的车上下来,又被余理带着离开,况且她还是许清昼旗下的艺人。
上去后,她先让谭音在会客室稍等片刻,然后去找余理。
结果听人说余助还没来,江羡便又往回走,把这事告诉了谭音。
谭音浅浅一抿咖啡,放下后对她说:“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等,估计他就躲着我呢,我不着急。”
听见这话,江羡的八卦心理冒出来,但什么也没问。
之前就听她说过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能感觉到她似乎对余理有点兴趣。
不过真的假的尚且未知。
谭音撩了撩自己的耳环,摘下墨镜看她,“站着干嘛,你坐,顺便陪我聊聊天。”
江羡刚坐稳就听她说:“你又跟那姓许的狗男人和好了?”
江羡差点被这话呛住,还是不太能适应她这么不客气的说法。
冷静后道:“没有,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谭音嗤笑一声,口吻讥诮:“也不过如此,都亲手毁了婚礼还没把你搞到手,人不行。”
江羡蓦地一顿,皱眉,什么叫许清昼亲手毁了婚礼?
“谭小姐——”
“叫我谭音就行。”她语调随意。
江羡便自然而然改口,“谭音,你说的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谭音微微眯了下眼,狐疑又目光复杂的看她,直接道:“许清昼没跟你说,婚礼上那放出来的东西,是他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