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当政的第一次早朝要开始了。
四更天，朱由检就起来了，开始收拾准备。
在不断咒骂祖宗留下的，这种变态到简直就是折磨人的早朝规矩之后，他下定决心，为了自己能够睡个懒觉，自己的第一德政，就是要改一改这臭规矩。
什么九九六，咱们就早八晚五，多一分钟都不干。
新的一天开始了，四更天，午门外就聚集了所有够资格上朝的大臣。即便有病许久不朝的，也坚决坚持赶来。
要面对这个小监国，常务皇上，大家的心还是多少有些忐忑的。都在观望这个小常务皇帝，要施行什么样的政策，踢开这当政第一脚。
路过午门广场的时候，朱由检就发现，这里的官员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三波。
一波是趾高气扬的，围在崔成秀身边，他们是阉党。
第二波，有一个官员居中在侃侃而谈，他们是东林。
而人数最少的，就是公侯勋贵了，他们三十几个人，是刚刚成立的保皇党。也在低声的交谈。
而这一个小团体，是第1次引起了人们的注意，那两个派别的人，都在趾高气扬或者是高谈阔论的时候，时不时的将目光瞄向了这面。
可以分析的出，他们两派正在谈论着新生的力量。
朱由检并没有打扰他们，而是转了一个弯儿，绕过这三群人，直接从东便门，进了皇宫。
随着时间的到来，午门开启，首先进入的是魏忠贤的仪仗卫队。
魏忠贤平时都是住在皇宫外的别院里，每一天一早，才进入皇宫陪伴皇帝或者是在司礼监班房处理政务。
这一次魏忠贤那上万人的仪仗队，规模大大缩水了。
自从上次长街对峙，魏忠贤内心已经畏惧了这个小王爷。
再加上这一刻起，这个小家伙成了自己真正的顶头上司，态度上也收敛了不少。
只是一顶八抬大轿，前后簇拥着二三百个仆人，一百个锦衣卫，也没了锣鼓，静悄悄的前行。也不看那些跪拜迎接的人，直接急匆匆的进了皇宫，然后钻到司礼监在皇宫内的班房，竖起耳朵，听着前朝的这一场具有特殊意义的朝会。
无论他多么的权势熏天，他都没有资格站在朝堂上。
但往来流水般奔走的小太监，会将朝堂上每一个人的每一句话，包括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清晰完整的汇报给他。
朱由检召开朝会的地方，选择在了勤政殿。
勤政殿里，皇帝的丹阙下面，加了一个桌子，一把椅子，用暗黄装饰，以和皇帝区别。
百官第一天上朝，对着小监国舞拜，行三拜五叩。
刚拜一次，朱由检就开口：“诸位臣公免礼。”
大家愕然，这还没拜完呢，怎么就免礼啦，这不但不合规矩，大家也不习惯啊。跪拜惯了，不给个什么东西跪拜尽兴，难受啊。
朱由检笑着解释：“孤只是一监国，不能受也受不起诸位老大人们的跪拜，孤现在规定，从今日开始，诸位老臣见到孤王，不必跪拜，行常礼即可。”
呦，行啊，这可是体恤尊重臣子的直接表现啊，这可和大家对你刻薄寡恩的印象，大相径庭啦。
看来，这个监国，能处。
这时候，太监王承恩宣布，朝会开始。
朝会就在这和谐的氛围里开始了。
“臣督御史李蕃，弹劾英国公张维贤侵占民田事。”
来了，不和谐的事情来了。
这是阉党十孩儿之一，他弹劾张维贤，是自己保皇党的人。这是出来试探来了。
头年的事，今年才说，有深意啊。
朱由检笑着询问：“你弹劾英国公怎么侵占民田啦。”
李蕃就侃侃而谈：“去年，英国公将城东五百亩，农家菜地霸占为己有，逼迫百姓流离失所，锦衣卫已经核查坐实，公文档案在此，请监国治罪张维贤。”
“公文档案在哪里？”
锦衣卫指挥使崔永元站出：“臣呈现给监国。”
有备而来啊，这一个说，一个递刀子，配合的满默契的吗。
翻看了一番，的确详细的很，看来，他们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这时候，朱由检就故意看向了礼部侍郎曹尔祯。
他是东林干将，这时候就应该站出来，为反对而反对啊。
结果，曹尔祯抱着牙笏，眯着眼睛，就好像一尊泥菩萨。再看其他东林党人，一个个目观鼻，鼻观口，一个个坚决违背他们的为反对而反对的党纲宗旨，没有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很好，这是东林也想趁着保皇党初建，趁机整死的节奏啊。这一点上，两党却是出奇的默契了。
好吧，那就看看保皇党的表现了。
看向张维贤，张维贤站出来：“监国，臣有话说。”
朱由检微笑点头：“自辩吧。”
“臣头年获得五百亩菜地，确有其事。”
认罪痛快，有武将之风。
“臣请监国定张维贤之罪。”蔡光伟站出来。
你东林总算是站出来落井下石了。
“先别急，让英国公把话说完。”朱由检打住了还要出班的，准备穷追猛打的各派人马。
张维贤再次道：“但臣得到的五百亩菜地，不是臣强迫百姓侵占的，而是百姓投献的。”
这样一说，当时满殿鸦雀无声了。
因为按照这个时代不成文的规矩，士绅是不纳粮不纳赋税徭役的。
然而现在，国库开支巨大，西北暴乱，陕西山西几乎已经无税款收入，所以就不断的向有田的百姓加税。
这样一来百姓不堪忍受，就纷纷将自己的田地，投献在士绅名下，宁可做这些士绅的佃户，以躲避不能承担的徭役赋税。
张维贤公开这么说，就让大家比较难堪了。因为在座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有这样的事情，那么你说张维贤是罪，那在座的人就没有一个没有罪的。
魏忠贤朝堂发言人崔成秀就站出来：“即便是百姓投献，你英国公也有包庇刁民扰乱国策之罪。”
偷换概念的来了。
张维贤微微一笑：“崔大人又说错了。”
“本官哪里说错了？”
“因为我将这500亩的土地，并没有纳入自己的名下，而是划拨在了京营。这五百亩土地，为我京营十万将士提供了蔬菜瓜果。我这是为国。那些百姓也不是刁民，因为他们没有躲避徭役和赋税，因为他们已经改行做了军户，为京营服务了。”
这个借口好。
英国公借职务之便，卖菜给京营大食堂，做个菜贩子赚取利润，那是一定会的。
但不管原先是不是这样，不过，被他现在这么一定性，那理由就高大上了。
这样的结果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了，把那些原先锦衣卫收集的证据，轻飘飘彻底推翻，把那些弹劾张维贤的人，当时就整不会了。
而后武义候就站出来了：“英国公此举，真是关怀将士啊。英国公此举是为国为军，但据臣闻，李蕃倒是接纳了不下百户百姓的投献，并且将百姓都纳入他的佃户，极尽剥削之能事，将地租收到了八层，逼迫的百姓卖儿卖女。”
有来有往，咬回去：“那么，我请问李大人，按照崔大人的说法，你包庇刁民偷逃国家赋税徭役，又苛待百姓，是个什么罪呢？”
好啊，保皇党初形成了。要是在往日，这些勋贵们，即便见自己兄弟被咬的体无完肤鲜血淋漓，也知道接下来的可能就是自己，但也坚决会做个鸵鸟绝不出头。
今天武义候站了出来，帮张维贤掐架，这就是一个好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