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稽查私盐的办法,逼迫运城盐运衙门就范,这也是朱由检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选择平阳落脚,当初的根本目的,就有奔着运城食盐这个聚宝盆目的之一来的吗。
但,按照大明的制度,四大盐场不归地方管辖,而是直接由中央盐政管,只有盐余归地方。
这样一来,朱由检想要接收,这个西北唯一的盐场的事就行不通了。毕竟在体制之内,还不能胡来吗。
所以,他就给运城巡盐御史衙门行文,要求把不在盐引范围之内的盐余,给自己结过来。
结果巡盐御使连来都没来,只是轻飘飘的给他来一句,本盐场,无盐余。
一年产出一千万石的运城盐场,只上缴国库一百万盐引钱,你跟我说没有盐余?现实吗?请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解释来了,往远了不说,去年的时候,发了一场大洪水,我曾经上报过,你是监国,你不至于没看到吧,前年的时候天下大旱有目共睹吧,而今年的时候,盐场失火了。
当时这个理由把小朱弄得一溜跟头,这理由也行?
人家就给你这个理由,你怎么着吧。
这样的理由你还就得忍着,因为你没有管辖权,你就不能查他的账。
所以小朱出此下策。
你多出来的盐,你总得外销吧,我利用法律赋予地方稽查私盐的权力,那我就堵住你,封锁死你,我利用法律逼你就范。
田共做了缉私总队总管。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考察,大家发现,这个小伙子精明干练做事沉稳,而且收放自如非常有尺度。
这个职务交给他,他一定能胜任有余。
拨给他士兵,田共又招募了一千诏安的杆子做了乡勇。
乡勇是稽查的,人头熟悉,劫道技术专业。而士兵是准备镇压不服的。
盐商都有自己的护卫队,不能不防备他们狗急跳墙。
于是只在转眼之间,就围着运城,所有的道路,包括山间小路,都出现了秦王府的私盐稽查队。
其实大明稽查私盐,是有专门的部门的,那就是盐运使衙门。不过他们只负责盐场稽查,防备的是盐户私自贩卖。
不过现在已经是蛇鼠一窝了,他们和走私食盐的盐商,已经穿了一条裤子,有了共同的利益了。
但地方上也有稽查私盐的权力,这就是对小朱来说的漏洞。
运城盐商掌柜李飞,意气风发的押运着一批食盐,正要准备去河南。
临出来的时候,东家一再交代,告诉河南自己的网络经销商,再把盐的价格提一提。原因,原因是因为自己的东家大小姐,下个月就要出嫁了。
为了不委屈了自己的女儿,东家准备给大小姐,陪嫁一百万银子的嫁妆,这笔钱得从天下百姓身上出。
至于下面的分销商同不同意涨价,这由不得他们,因为那一片地区的食盐供应,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带着东家殷殷的嘱托,李飞计算着,可以通过东家的这个指示,自己能落袋多少。自己也有一个女儿就要出嫁了,也不能寒酸了不是。嫁妆少了,到婆家是会被欺负瞧不起的。
坐在自己专有的豪华马车里,舒服的享受着计算着,却突然间马车停住了。
这就不对了,这刚刚走出没有十里路,那帮伙计怎么就偷懒要休息呢?
撩开车帘,伸出头向外询问:“怎么回事?”
护卫队队长就跑过来回答:“前面有拦路的不让过。”
李飞这个气呀,“咱们祖祖辈辈经营这么多年,这一条路上的所有杆子土匪,咱们都打点的明明白白的,哪个不开眼的敢于拦路?如果是新冒出来的,你报上咱们的商号名称,问问他什么条件。”
这个护卫队长就小心的解释:“不是新冒出来的杆子,也不是流寇,而是官军,是官府新成立的叫什么私盐纠察队的。”
李飞就更纳闷了,这沿路上的官府都和自己穿了一条裤子了,这怎么突然间冒出来个稽查队来了呢?
这个得我亲自去看看了。
被搀扶下马车,来到了队伍的前面,果然在这必经之路上,横着一根木杆,在木杆的后面,站着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结果李飞一见这个人,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个人他认识,原先就是不远处一个小山上的杆子,匪号叫驴子,有百八十个属下,自己只不过是派出一个人,每次送上十几两银子,就轻松的打发了。
“原来是西山的大当家驴子呀,怎么不在山寨里等着我们送过去孝敬,却突然跑到这里劫道了?”
结果这个汉子就一拍胸脯:“爷不是杆子了,爷招安了。爷现在是官家上的人,这条路上私盐稽查队的小队长。以后见我的面,不要再驴子驴子的叫了,要叫我大人。”
李飞当时就笑了,这人一当了官,就受约束了,怕再也得不到自己的孝敬,于是就跑这里来明抢了。
“你是谁我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别扯这没用的。说吧,开个价,给你就是了。”
结果这个汉子摇头:“我已经是官府上的人了,我们稽查大队总管田大人纪律严苛,坚决不让我们收受贿赂,要我们照章行事。拿来吧。”
李飞就笑了,口口声声不接受贿赂,要照章办事,结果这不还是伸手要钱。
“多少?”
“我说的不是银子,我说的是你的盐引。”
这下李飞倒是一愣,这小子是动真格的了。
动真格的我就怕你呀,于是就从自己的行囊中拿出了盐引,气哼哼的顺手拍给了这个小队长,原先的土匪头子。
结果这个小队长就一笑,将这张盐引直接塞到了怀里。
李飞吃惊的询问:“你这是干什么?”
“你欺负我不识字吗?我得把这东西拿回总队去,让我们家田大人看看。”然后冲着手下一招手:“过去几个人,实际查看到底有多少食盐,然后咱们再和盐引对一对,看看有没有私盐。”
这可不成,没有了盐引,自己的商队就等于沿途官府眼中的肥肉,转眼就会被吃的连渣滓都不剩。
和盐引对照,那是绝对对不上的。看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什么私盐稽查队是要动真格的了,最起码这开张三板斧,他们是一定要砍出来的。
“吧盐引还给我,我们不过了,我们回去。”
回去将情况报告给老东家,让他赶紧想出个章程办法来。
结果他说要回去,这个汉子嘿嘿冷笑:“你想来就来想回去就回去?哪有那样的好事。来呀,把这批食盐给我扣下,核对准确无误之后咱们放行,如果两面对不上,按照总管的规定,第一次罚款一百万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在另一条路上,也上演着同样的戏码,不过这一次是田共亲自出马了。原因是这家盐商搬出来了盐运衙门的官员。
看着这个脑满肠肥的官员,田共做足了官场的规矩,然后说明了自己的运作过程。
“经过本官察看,这一支盐队只有一引盐,然而却足足多出来五百石食盐,那就是私盐,按照大明的律法,所以我要没收罚款。并且将这些私盐贩子就地正法。”
这是吓唬他们,要是真就地正法,早砍了他们的脑袋了,还等他们回去搬救兵回来?
“稽查私盐是我们盐运衙门的事,你这位大人捞过界了。”
田共一笑:“按照大明的律法,你盐运衙门,是只管盐场内的私盐稽查,就是只能查盐场内的盐户们是不是私藏,私造。而出了盐场,就归地方稽查,您这位大人看看您站的位置是什么位置?”
这个盐运衙门的官员一看,好,自己刚刚站在了运城界碑外面。
“他们运的不是私盐,而是盐场盐余。”
“那这位大人可就说的不对了。”
“本官哪里说的不对?”
“因为你们已经向主政西北的秦王府汇报,说你们盐场没有盐余。这样一来这不是私盐是什么?亦或者你们欺瞒上司吗?皇上是君,秦王算半个君,这就是欺君之罪了,是要灭门的呕。”
这个官员就哑口无言了。
“这样,咱们同朝为官,我给你一个面子,人你带回去,向那家盐商交代,但货和车马,我却要带走。请这位大人不要让我为难。咱们都是下面跑腿的,跑腿的何必为难跑腿的呢。有什么事,咱们照章办事,最终怎么解决,让上面的人决定吧。”
看着对面气势汹汹一百个将士,这个官员只能垂头丧气的领着那帮盐商车夫们,灰溜溜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