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目标,赵鲤自然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首先,威廉骑士身上这种病,是绝对不能被虫公取走的。
若是这玩意被虫公取走,因瘟疫神的神性被赋予传染性。
那么江南,乃至于整个大景将会面对什么,赵鲤想都不敢想。
其次,食用过虫公米的传教士,和接触过虫公的宫战等靖宁卫,都极可能感染了虫公自身的血虫疫病。
要是感染者都是泰西传教士,倒是简单。
赵鲤垂眸掩去眼中狠辣。
若只有那些泰西人,她会用更简单有效的法子,将这些人全部灭杀。
但染病者还有靖宁卫,还有周围的百姓。
她就难免投鼠忌器。
脑中恶念转了三转,赵鲤面上没露半点痕迹,温言命人解了全部泰西传教士的绳子。
“对不住诸位,你们必须在此地隔离。”
这些传教士在泰西都是受优待的神仆,心气还是有点的。
方才被绑又被松绑,脸色都不太好。
但赵鲤的长相优势,一是面嫩二是生得好看无害。
这些传教士不会没品的冲她发火。
哪知道她心里,连杀人焚尸步骤都有认真想了三种。
赵鲤笑着道:“各位别担心,我们很快就会送来大批的补给。”
听见有补给,雷德明夸张道:“那可太棒了,要是在有些肉就更好了!”
他的心大和喜悦,赵鲤分不清真假,全当真的听。
他乐意配合,赵鲤也高兴:“肉食当然有的,还有水宛特色酒水,各位耐心配合即可。”
简单安抚,与这些泰西人的首领,三言两语达成一定默契。
赵鲤不再耽误,疾步叫着宫战走到无人处。
“宫百户,你在此处有两个任务。”
“看好这些泰西人,决不能让他们离开。”
就是这些人的粪便,赵鲤稍后都会调集石灰,就地处置。
“还有……”
赵鲤看了一眼阁楼,压低了声音吩咐道:“若是我行动失败,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那个威廉骑士。”
“并以朱砂焚尸。”
真的到了那一步,宫战等人也应该绝了活路。
赵鲤的命令,几乎是在告诉宫战,如果无可挽救,宫战他们得在死前清除掉这里的一切。
尤其毁掉虫公看中的病源。
这个指令,无异很冷酷。
但宫战一拱手,便低声应下。
入了靖宁卫,入了巡夜司,这样的觉悟他有。
赵鲤颔首,只身踏出门外。
门外的地上,铺了一层白,都是白石灰。
道旁,是准备好的烈酒和火盆。
赵鲤酒淋身,跨过火盆。
就见鲁建兴焦急迎了上来:“赵千户,究竟发生何事?”
竟连宫战都困在了里面。
赵鲤没时间解释,急声道:“立刻去准备狴犴小像,把守此处。”
她浑身被酒弄湿,看着狼狈。
鲁建兴叫人捧来提前准备的衣服和吃食。
赵鲤却都拒绝了。
“没时间换衣裳了。”
吃的也不必,她不确定自己中招没有,连与鲁建兴说话都戴着自制的口罩。
排泄之类的可能污染,能尽量减少就尽量减少。
饿两顿也不会死。
赵鲤口头上交代了鲁建兴,如何严格看守,给四海会馆送去补给和处理污染的石灰柴火。
这才利索的翻身上马。
她发梢滴答着酒,卷唇吹了个口哨。
随后,双腿一夹马腹,领着一队人,绝尘而去。
……
水宛城中,多桥多船。
赵鲤一行奔马在街头,反倒是避开了人群。
只是隆隆马蹄,回响在水宛的石板路间,沿途造成了不小恐慌。
虫公这种疫神,祭祀的庙宇不多。
且因病症,多发在没有安全稳定水源的下游平民窟。
虫公祠也多建在这些地方。
比如,盛茂坊。
连接盛茂坊的长桥上,赵鲤远远看见一人骑在马上。
而周围人群早已经及时疏散。
见赵鲤来,他翻身下马,迎了上来。
“你没事吧?”
看沈晏要靠近,赵鲤急忙抬手:“没事,现在离我远点!”
她脸上还蒙着自制的口罩,但看露出的皮肤气色还不错。
沈晏只得停在三步之外。
多次事件练出的默契,让他们只需交换一个眼神。
沈晏沉声道:“接到你传讯,我就命人全力去查。”
“水宛中,供奉虫公的祠堂有四处。”
“但虫公拍门时的米,是北地粳米,与江南惯吃的长粒籼米不同。”
沈晏心思缜密,接到报告后,立刻发现一些细微证据。
从地上掉的米粒为切入点,很快有了进展。
他立即在四处虫公祠附近,着人去查米铺账册。
接着,便顺藤摸瓜锁定了盛茂坊中的虫公祠。
听他简单说完,赵鲤当即冲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你!”
沈晏摇了摇头,对赵鲤道:“走吧!”
两人不再耽搁,再次上马进了盛茂坊。
说来也是巧合至极。
虫公祠原本不算是香火多旺盛。
对这种凶神,百姓闲时不会去拜,都是有事才来。
偏生前几日,西码头翻天覆地。
遍地烂泥搅成了漩涡,回到坊间的百姓担心生疫病,这才去虫公祠祭祀。
北地粳米价贵,一般百姓也不会用米来祭祀。
但为了清理西码头和盛茂坊城隍庙,沈晏给出的工钱丰厚无比。
这也导致,百姓手里有余钱买米祭祀。
这种微妙的因果,赵鲤想通后直想扶额。
路过准备还原成义塾的城隍庙,又走了一段。
在偏僻码头上,赵鲤瞧见了小小的一间虫公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