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可羡带着小欢来丞相府,一下马车,便有四个小厮抬了两顶软轿过来。
“云小姐,请上轿。”
云可羡知道定是紫蔓的安排,也不客气,和小欢各自上了一顶软娇。
姚夫人经过一夜的调整,气色好了不少,不似昨晚那般惨白虚弱,她斜靠在软垫上,正望着一处出神。一旁的婢女在轻轻为她捶着腿。
“贤姨。”
云可羡没让守门的婆子通传,猛然出现在眼前。
姚夫人瞬间收回视线,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骤然一亮,惊喜地伸开双臂:“可儿!”
云可羡没急着过去,解下披风放在一旁的矮凳上,轻笑道:“贤姨,我身子冷,等会儿暖暖再过去。”
“嗯。”姚夫人听话地收回手臂,眸光灼灼直直盯着云可羡,似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八壹中文網
一旁的婢女转身恭敬地给云可羡请安后,便退了出去。
“可儿,昨日你定然累坏了吧,怎的不好好歇歇。”姚夫人心疼地看着云可羡瘦小的身板,一双美目渐渐湿润。
紫蔓跟她讲了昨日可儿为她施针的过程,张太医都放弃了,可儿硬是从鬼门关将她拉回来,定然耗损了大量的体力。
云可羡慢慢踱步过来,轻轻拥住姚夫人单薄的肩头:“贤姨,怎么又流泪了?您忘了可儿昨日如何说的了?”
以为姚夫人又忆起那些痛楚的往事,云可羡低声安抚着。
姚夫人反手抱着云可羡:“可儿,贤姨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死过一次,我不会再为不值得的事浪费精力,贤姨是心疼我家可儿,昨日一定累坏了吧?”
“不累不累,可儿年纪轻,睡一晚便恢复了。”云可羡宽慰着姚夫人献宝似的道,“贤姨,您看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小欢捧着食盒上前恭敬地施礼:“夫人,这是我家小姐为您配制的药膳。”
食盒打开,小欢端出个淡蓝色的瓷盅,掀开盖子,莹白如玉的汤面上飘着金黄色的油珠儿,细碎的葱花青翠欲滴,丝丝缕缕的肉香夹杂着淡淡的草药味儿弥漫开来。
饶是姚夫人没什么胃口,也不由咽了下口水。
“贤姨,快来尝尝,这是党参黄芪乌鸡汤,能补中益气,美容养颜呢。”云可羡接过小欢递来的调羹舀了一勺送到姚夫人唇边。
汤汁在唇齿间徜徉,香浓不腻,党参黄芪的独特的药香勾起味蕾的迎合,姚夫人一口咽下,连连点着头:“好喝,好喝。”
“那就趁热多喝些。”云可羡眸子里全是欣喜,既是能吃下东西,贤姨的身子也能恢复得快些。
一盅鸡汤很快便见了底,云可羡又从食盒里拿了两碟子糕点出来。
“贤姨,这是茯苓杏仁饼,可健脾和胃,凝心安神。”云可羡夹起一块四四方方的糕点如同哄小孩般塞进姚夫人的口中。
奶白色的糕点小巧精致,口感绵密微甜,外层酥脆的杏仁片,配上茯苓独特的药香,似是春日里躺在青青的草地上鼻尖萦绕着的淡淡野花香。
姚夫人细细咀嚼着口中的糕点,微微眯起美眸:“绵软酥香、甜而不腻,好吃。”
“既是贤姨爱吃,那您再尝尝这个,山楂芸豆卷,健脾消食、去除油腻。”
姚夫人还未回过神,一块紫色透明的水晶糕已然在口中慢慢融化。
细腻的芸豆蓉混合在山楂中,酸中带甜,鲜香爽口,顺着喉咙滑入味蕾,姚夫人舔了下嘴唇,似是意犹未尽,还想再来上一块。
云可羡轻笑:“贤姨,您身子刚好些,不能一下子吃太多,还有很多,一会儿紫蔓来了您和她再慢慢吃。”
姚夫人面上一热,忙从糕点上收敛视线。
“可可,你带了什么好吃的?”紫蔓推门进来,后面跟着姚丞相。
云可羡眸光掠过姚丞相的一身暗紫色朝服,这父女二人显然不是才刚到的,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
“紫蔓,你不去好好休息,怎的起来了?”不待云可羡答话,姚夫人接口道,语气里满是心疼。
却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投给姚丞相,似是当他不存在一般。
“娘,您别担心,我睡醒了。”紫蔓抱着姚夫人的手臂撒娇。真好,她娘看起来比昨日好了太多。
云可羡静静靠在床头边,看着姚夫人轻轻点着紫蔓的额头,故意板起面孔,眸子里却分明是满满的心疼。
她想妈妈了,那个和姚夫人这般美丽优雅的女子,她也常常腻在妈妈怀里和她分享自己的小秘密。
“可儿,你,在想什么?”见云可羡漆黑的眸子里荧光点点,姚夫人忙轻轻推开女儿,关切地出声。
云可羡仰头,快要溢出的泪水硬生生被逼了回去。
“贤姨,时辰不早了,可儿该回去了。”云可羡示意小欢收拾着食盒,又指着剩下的糕点道,“紫蔓姐姐,这些糕点你也尝尝,若是觉得好吃,下次我再带些来。”
紫蔓也不客气,随手拈了块杏仁饼放入口中,片刻后,眸子蓦然一亮:“嗯?难怪娘吃了那么多,当真好吃得紧!”
说着又将一块芸豆卷扔进嘴里:“这个也好好吃,酸甜可口,微弹爽滑,太好吃了!”紫蔓小嘴细细咀嚼,还夸张地猛劲儿咽了下口水。
云可羡不禁失笑,紫蔓含着金汤匙出生,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她这样子不过是想勾起贤姨的食欲罢了。
“咳咳。”姚丞相轻轻咳了声,紫蔓咀嚼的动作一顿,这才记起她爹来,她来的时候她爹正站在门口。
她想进来,硬是被她爹给拦在了门外,听着她娘说这个好喝,那个好吃的,她爹竟是笑了,虽然那笑比哭还难看。
“爹爹,您也尝尝。”见姚丞相一直盯着碟子里的糕点看,紫蔓忙拈起一块,送到他面前。
“紫蔓,咱们喜欢的,别人未必看得上眼。”不等姚丞相有所动作,姚夫人冷哼,面上的温柔尽褪,声音如冰般清冷。
姚丞相抬眸直直望向大床上的女人,暗自叹了口气,接过紫蔓手中的糕点放入口中。
姚夫人面上波澜不惊,心湖却似是被人扔了一粒石子,掀起层层涟漪。
姚丞相不喜甜食,从不沾糕点,就算是那几年他们如漆似胶,她亲手做的也只是浅尝辄止。
昨夜姚丞相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守在她身边,说是今后都会陪着她。
她,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废物,多少年了便是这般独自一人对月到天明,又何需他一时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