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边的墨柳激灵灵一抖,急急转过身子:“小姐,她这是怎么了?”
“没事,被梦魇住了。”云可羡收起药膏,用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轻柔地将迎夏的衣襟合拢。
指尖才触到她腰间的带子,便听得一声低低的哀求:“少爷有气尽管撒在奴婢身上,小姐再经不起折腾了。”
云可羡眉心蹙起,蒋文明究竟对她们做了什么?
“小姐,管事过来了。”墨柳轻声提醒。
云可羡回神,利落地给迎夏系好腰带,转身示意墨柳开门。
管事提了个食盒进来,瞥了眼矮榻上盖着被子的迎夏,心中不由感慨,小姐还真是大度,迎夏是三小姐的丫头,没少帮着她暗中给小姐使绊子,如今遭难了,小姐却也不计前嫌。
“迎夏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她回来的事暂时不要透露出去。”云可羡给迎夏掖了掖被角,转头朝着管事吩咐道。
“是,老奴先去做事,小姐有事让人招呼一声。”管事颔首躬身退了出去。
墨柳从食盒里拿了鸡肉粥与两碟子小菜出来:“小姐,现在喂给她吃么?”
“嗯,先扶她起来。”主仆二人合力将她扶靠在软垫上。
墨柳端了粥过来,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入她口中。
迎夏双眼仍是紧紧闭着,却是一口接一口吃下温热香糯的鸡肉粥。
一碗粥很快便见了底,她却仍是微微张着嘴,似是没吃饱。
“一次不能吃太多,过会儿再吃吧。”云可羡轻声说了句。
迎夏手指动了动,眉头皱起,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的竟是五小姐娇俏的小脸。
她霍地坐起,身上的薄被滑落在腰间:“五,五小姐!真的是您吗?”
“嗯。”
云可羡对她并无感情,先前甚至还有几分厌恶,却也不愿见她落入如此境地。
迎夏瞬间清醒,忙掀开被子双脚摸索着,地上有双八成新的粉色缎面鞋子,却不是她的。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上,淡粉色衣裙,绣着精致的海棠花,干净清新,散发着淡淡花香。
她蓦地瞪大眸子,双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想到自己身上那些丑陋的伤疤,牙齿都在咯咯打颤。
“你还是先躺下吧,等热度退了再起来。”云可羡不忍看她惊恐无助地绝望,给墨柳递了个眼色。
墨柳会意,上前轻轻扶着她躺下,盖上被子。
迎夏似是被抽去了灵魂,目光呆滞,两颗大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五小姐,奴婢,不值得,不值得您如此……”良久,她才哑着嗓子低低呜咽。
“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你拼死赶回来,不就是想让将军府为三小姐讨还公道?”
“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可羡拉了张椅子坐下,接过墨柳递来的茶盏。
迎夏闭上眸子,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沿着脸颊滚落,片刻便打湿了枕头。
“奴婢随小姐去蒋家前一天,二老爷说若是三小姐出了事,奴婢也别想活着回来。”迎夏睁开双眼,眸光迷离。
云惜若不愿嫁去蒋家,大闹一番,云清彦一怒之下命人将她绑上塞入花轿。
二夫人混在人群中,悄悄将一个布包扔进轿子。路上,云惜若让迎夏打开,里面竟是二百两银票和几件金银首饰。
云惜若眸光一亮,让迎夏悄悄将银票塞入她鞋子中,首饰尽数插在了发上。
她不再闹腾,反而十分顺从,管事的婆子便给她松了绑绳。
一日中途休息时,云惜若提出要去树林中方便,管事婆子让她在马车里的恭桶解决,她气急大闹,又被重新绑上。
原本吃坠胎药伤了身子,一路上她又因赌气不吃不喝,迎夏跪着哀求,她才勉强喝些粥,到蒋家时,已是虚弱至极。
蒋家正门大开,只有两顶小轿将二人从后门抬入,云雪漫倒是不觉有什么,兴冲冲地上了轿子。
云惜若一口气堵在心口,加之身体虚弱,竟晕了过去。
蒋文明一直不曾露面,直到入夜,才醉醺醺地进来。
迎夏正心急如焚,想让人给小姐找个郎中瞧瞧,却是无人搭理她,终于等到了蒋小少爷,以为小姐得救了,不曾想却是噩梦的开始。
云惜若迷迷糊糊,只觉身上似是被车轮碾过,周身无力疼痛至极,她艰难地动了动手臂,竟碰到一个温热的东西。
缓缓移动手指,触摸到的似是大片肌肤。
她蓦地睁开双眼,入目的是男子趴着的裸背,暗黄的皮肤险些包不住骨头,干瘪的身躯上零零散散铺着几缕黑发。
“啊……”云惜若想尖叫,发出的声音却是如老妪般暗哑无力。
“闭嘴。”男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却并未转过身子。
“你,你这无耻之徒,快给我出去。”云惜若咬着牙抬起酸软的手臂抓住他的头发。
男子仰起头痛呼,一只手从后面死死抓住云惜若的手腕:“还不快给老子放手,你这死女人!”
男子腾地坐起,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
云惜若只觉眼前有无数颗星星在不停旋转,恍惚中认出男子。
蒋文明……这个就算化作灰她都不会认错的恶棍!
“该死的,还不快给老子更衣梳头。”蒋文明趿拉着鞋子下地,见她仍是躺着不动,上前一把揪住她的长发狠狠一扯。
云惜若嘶哑地痛呼:“啊,放手!”
“哈哈,原来还知道疼。”蒋文明咧嘴一笑,眼底闪过一抹阴狠,手指暗暗用力。
云惜若支起的身子重重倒在床上,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蒋文明将手中的一缕发丝举到眼前,看着顶端那一小片带血的皮肉,勾唇冷笑:“到了老子的地盘,还想摆将军府小姐的威风,真是笑话。”
将长发随手一抛,嫌弃地拍了拍手,捞起床上的衣袍随意披着朝外走去。
待他走远,迎夏才怯怯地从一旁的小屋出来,急急进了大屋。昨晚蒋小少爷双目赤红一把将她推出门外,她担心小姐身子虚弱受不住,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才一进来,便被屋子里的气味熏得直皱眉,浓重的酒气夹杂着说不出的腥味直冲鼻子,令人作呕。
她掩住口鼻,进了里间,入目所及的是地上胡乱扔着的衣裙肚兜。
迎夏只觉脸上一热,弯腰一件件拾起。
她捧着衣裙起身,走到床前。
“啊!”
一声惊呼,迎夏手中的衣裙散落在地,噔噔噔朝后接连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