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蒋家那边有消息了。”
凌云将一个字条递给云可羡:“王爷说,山匪已尽数剿灭,蒋家连窝端起,不出三日将军府那些物件便可如数归还。”
“诶,这么快。”云可羡一脸惊喜地接过字条打开,是夜幕辰那苍劲有力的字迹。
“一网打尽,押送回京。”
“也不知四小姐如何了?”墨柳轻叹了口气,“但愿她能平安。”
“过不了多久便能知道了。”云可羡拍了拍她的肩,“走吧,回府去秀坊瞧瞧,那批订单不知做得如何了。”
“小姐要给王爷回信么?”凌云勒住缰绳,停稳了马车。
云可羡跳下马车,将一个包裹递给他:“把这个带给王爷,让他放心,南岳那边的绣品会如期完成。”
凌云颔首,目送着主仆二人进了府门,才一挥鞭子疾驰而去。
原本两处闲置的院子打通后重新粉刷,青瓦白墙,镂空石门,墙边种植的藤蔓攀爬缠绕,零零星星的紫色小花点缀其间。别样的雅致,微风吹来,掀起阵阵清香。
云可羡带着墨柳才一进院子,管事的柳婆子便迎出来:“小姐,墨柳姑娘,快请进来,刚好您二位给瞧瞧这幅屏风。”
“已经完工了么?”墨柳抢先问道,这两日她都在这里帮着赶工。
柳婆子点头,推开房门让二人进去。
原本里外套间的屋子重新打通修缮,宽敞明亮的屋子里摆放着十几台绣架,姑娘们正埋头一针一线地缝制绣品。
柳婆子带着她们穿过一道小门朝着另一边的大屋子里走去,
“小姐您看,可否满意?”柳婆子将盖着的红布缓缓拉开,一副金丝楠木雕刻的叠扇屏风赫然出现在眼前。
四副荼白纱织屏面上,分绣着春夏秋冬四季景色。
杨柳依依,燕子呢喃,微波碧水间,黄裙女子纤纤素手捧起一汪清泓,落花纷飞,顺流而下。
上题:碎澜捣倩影,素手掬玄清。
芳草青青,百花争鸣,蝶舞萤飞,朱红廊柱凉亭内,白衣少年半仰在长椅上啃西瓜,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轻轻为他摇扇。
上题:小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
天高云淡,大雁南飞,一轮红日隐隐挂在山顶,满树金黄,几片秋叶在风中飞舞。
上题:秋云洗晨光,庭树碧已散。
银装素裹,天地一色,一树红梅傲雪怒放,漫天飞雪下,身着银狐斗篷的女子仰起小脸望着身边高大的男子,笑靥生花。
上题:乱琼因风飏,执子看梅妆。
云可羡白嫩的指腹轻轻拂过层层叠叠的花瓣,微波粼粼的水面,淡粉色的飞花,由衷地赞叹:“真是别致,配色绣工皆非凡品。”
“小姐,这最繁复的部分都是墨柳姑娘绣的,您瞧瞧这个。”柳婆子指着画面上女子身穿的斗篷,“这是墨柳姑娘用银狐毛绣上去的,这样的绣法,奴婢还是头一回见呢。”
“那是小姐图样画得好。”墨柳不敢邀功,若没有这般精美的画图,绣工再好也难以描绘这四季意境。
“大家齐心协力,等这批绣品完成,各自有赏。”云可羡眉目间绽开一抹明快的笑容,扬声道。
柳婆子一脸欣喜,忙躬身谢过。
云可羡转向另一边架子上,帷幔、绢扇、挂画、丝帕,大大小小的半成品,只差装裱镶嵌。
她一一展开看过,心中盘算着如何将这些发挥到极致。
“小姐。”管事匆匆进来,摆了摆手,示意柳婆子先出去。
柳婆子将屏风重新盖好,躬身退了出去。
“迎夏欲悬梁自尽,被送饭的婆子发现,将她救了下来。”管事压低了声音。
“什么?”墨柳整张小脸皱起,“她好不容易回来,为何要寻短见?”
“去看看她。”云可羡敛去笑意,率先朝着门外走去。
“老奴刚刚打听了,有人看到老夫人身边的陈婆子来过。”
云可羡脚步一顿,眉间凝起一道厉色,老太婆还真是手眼通天,这么快便知道迎夏回来了?
“老夫人身边的丫头玉竹说,昨日花婆子曾去过福寿居。”
“花婆子?”
“是以前二小姐院儿里看门的婆子,如今在厨房帮忙择菜。”
“你私下问问,若是她走漏了风声,找个人牙子发卖了。”
“是,老奴待会儿就去找她。”
“玉竹是你的人?”云可羡沉吟道。
“不敢隐瞒小姐,玉竹是老奴远房一个侄女。”
“嗯,让她继续盯着,月钱多加一两银子。”
“老奴替玉竹谢谢小姐,即便您不给赏赐,她也会尽心。”
管事领着二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一个婆子迎出来躬身施礼。
“如何了?”管事低声问道。
“奴婢劝了一阵子,这会儿好多了。”
云可羡推门进去,屋子不大,收拾得很干净,迎夏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正发着呆。
“怎么,这府里住的不习惯?”云可羡踱步进来,突然出声将她吓了一跳。
迎夏一怔,忙屈身跪下:“五小姐。”
“起来吧,发生了何事?”云可羡拉了张椅子坐下。
“奴婢,奴婢只是……”迎夏仍然跪着,声音有些哽咽。
“你是觉得为三小姐报仇无望?想去陪她?”云可羡冷眼瞧着她脖子上紫红的勒印,细眉微微一蹙。
迎夏一怔,肩头微微颤抖:“奴婢,奴婢无能,愧对三小姐托付,只能去地下求得她原谅。”
“呵,原谅?你为她历经生死,并不欠她什么。”
“奴婢自入府便跟着三小姐,那日她被抓回蒋家,隐瞒奴婢帮她逃走之事,才保住了奴婢这条贱命。”
“那是她知道即便将你和四姐姐供出来,她也难逃一死,还不如留着你们为她复仇。”
“不,不是这样的,三小姐她,她太可怜了。”
迎夏似是又想起在蒋家的日子,眸子里闪过一抹惧意:“她以往的确做了许多对不起您的事,最后的日子里却是真的醒悟了,她对奴婢说过,此生最后悔的便是与您结仇,若有来生,定然会与您好好相处。”
云可羡眸光微动,俏脸上却仍是一派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