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远去的马车,云可羡长长舒了口气。南岳的订单终于完成了,一大早便送去宫里,也不知是否合皇上心意?
“小姐,郎中说,老夫人的病有些棘手,他医术浅薄,听说您与君神医相熟,是不是请他过来为老夫人诊治。”管事躬身压低了声音道。
“君神医如今在宫里为太妃医病,就算他给我面子,平日里倒是可能,这当口怕连他自己也不敢做主出宫。”云可羡收回视线,转身朝府里走去。
“小姐说的是,君神医何等身份,千两黄金都求不得,即便能屈尊前来,也得看有没有空闲,老奴这就跟他说去。”
“郎中既是不能治病,养在府中又有何用?让他自己斟酌吧。”
“是。”管事跟在后面,偷偷抹了把额上的细汗。
那郎中的确该给点颜色了,拿着府里的月银,平日好吃好喝待着,也只是给老夫人瞧个头疼脑热,按理说也没必要常年养在府里。况且此次看老太太病重,他竟想推脱给别人。
“让绣女们歇息一日,柳婆子那儿有记录,将赏银发下去。”云可羡顿住脚步,“叮嘱她们不要干粗活,注意保护双手。”
“是。”管事颔首,忽又想起一事,“小姐,迎夏昨日让人给老奴带话,说是想去三小姐的墓地一趟。”
云可羡沉思片刻:“找个牢靠的车夫送她过去。”
“小姐,这一来一往怕是要花费不少银子,恕老奴多言,她只是个婢女……”管事有些犹豫。
“婢女又如何?有情有义,这份心意难得,送她去吧,银子府里出。”
管事应下,看着云可羡的身影,目光中不觉带了几分敬意。
皇宫内正殿中,琳琅满目摆放着一件件精致的礼盒。盒盖掀开,珠宝玉器、工艺雕刻、布匹绢丝、药材毛皮,每一件都是精挑细选,上等的品质。
皇帝夜望轩背着手,眸光从礼盒上一一扫过:“哪个是壹家欢的绣品?”
翊王点名要的礼品,他倒想瞧瞧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皇上,在这儿呢。”小福子满脸堆笑,捧着个盒子进来,“这是刚送来的。”
“呵,倒是赶得巧。”夜望轩长眉一扬,眸光落在黑丝楠木盒盖上,只见威风凛凛的描金嘲风盘踞其上。
倒是对南岳皇室有所了解,不过也算不得什么。
盒子掀开,露出一叠淡蓝色丝绢,朵朵精致的水粉花瓣映入眼帘,小福子伸手想要拿出来让皇上细瞧。
“住手。”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惊得他忙缩回手指。
“皇叔。”夜望轩转身,盯着他身上崭新的藏蓝长袍,竟有些挪不开眼。
看惯了夜幕辰一成不变的墨色衣袍,今日他身上这件似有哪里不同,像是完全依着他的身形量体而裁,将他的宽肩窄腰勾勒得愈发挺拔。
袖口领边袍角用银线绣着繁复的暗纹,同色宽腰带绣着游龙戏珠,仔细看去,龙眼是两块圆润的墨玉,口中衔着的珠子是羊脂白玉。珠子不大,只有指米粒大小,却点缀的恰到好处,贵气而又不显浮夸。
腰间系着块半月形墨玉,垂下一缕编制精巧的银蓝色丝绦,行走间微微随着衣袍的暗纹微微摆动,似是鱼儿在波纹荡漾的水中游曳。
“丝绢容易刮破,小心些。”
夜幕辰从袖袋拿了副极薄的手套出来带上,慢慢拿起盒子里的一叠绣品。
夜望轩瞪大了眸子,似是不认识他一般,这还是那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皇叔么?
丝绢被小心地拿出,洁白的水仙、层层叠叠的牡丹、雅致的兰花,碧绿的翠竹,无论从配色构图或是绣工皆可称得上完美,随着展开的动作,清幽的花香丝丝缕缕钻入鼻间,霎是好闻。
“好,这壹家欢果然名不虚传,难怪翊王心心念念。”夜望轩眸中现出几分欣赏之色。
“皇上,那边还有很多呢。”小福子躬身指了指一侧靠墙的位置。
“快带朕去瞧瞧。”
夜望轩不由好奇,究竟是何样珍品,能令皇叔如此上心?
小福子偷瞄了睿王一眼,见他正仔细地将丝绢放回盒子,心中暗暗记下,日后对这些绣品得小心着些,万不可再鲁莽了。
“这,这也是壹家欢做的?”
夜望轩前前后后绕着屏风走了一圈儿,眸光落在画上娟秀的小字上,笑道:“好一个碎澜捣倩影,素手掬玄清。”
夜幕辰高大挺拔的身形立在他身后,眸光幽深,细细看过每一副图画,唇角不经意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纹。
不愧是自己中意的女子。
“皇叔。”夜望轩回头,猛然接触到他来不及收回的笑意,惊得险些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怎么?皇上可还满意?”
只是一瞬,夜幕辰便恢复了往日的沉冷。
“当然。”夜望轩回神,转身看着精美华贵的屏风,“小福子,赏,白银千两,玉如意一对。”
“是,奴才这就去办。”小福子躬身退了出去。
“皇叔,朕倒是想见见画这幅图的人。”夜望轩盯着画上的女子,“会不会是个美貌佳人呢?”
夜幕辰心下一沉,周身射出一丝冰寒:“皇上不说,本王倒是忘了,今年也该安排一场选秀了。”
“皇叔误会了,轩儿还小,选秀的事明年再说吧。”夜望轩急急道。
他可不想找那些徒有其表,只知道勾心斗角的女子,将后宫搅闹得没有片刻安宁。
“十五,也不小了。”夜幕辰凤眸微眯,心中盘算着选秀的事。
“皇叔,此事稍后再议,还是先选礼品吧。”夜望轩岔开话题,转身走向放满礼盒的案子。
夜幕辰面色稍缓,跟在他身后。
“皇叔,那壹家欢究竟是何人所开?品味上佳,心思细腻,就连这木匣都做了一番研究,还真是个心灵手巧之人。”
夜望轩微微摇头,南岳那些包装的木盒虽嵌满珠宝,看似华丽,却少了这些巧妙的心思。
“就如皇叔今日这件袍子,乍一看不觉出众,细瞧却是处处精致,皇叔,轩儿也想要一件这样的袍子,这是何人所做?”
“她只给本王一人做。”
“那皇叔让她给轩儿也做一件,不行么?”
夜望轩见皇叔神色转柔,心中愈发期待,只听他缓缓启口。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