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量颀长的男子躬身抱拳,声音清越:“启禀皇上,是草民的。”
“楚公子?”
夜望轩挑眉,眼角的余光下意识瞟了夜幕辰一眼。
夜幕辰眸光微敛,面上一派淡然,看不出喜怒。
“继续吧。”夜望轩庄肃道。
“遵旨。”主事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下面要选拔的药材商,将备好的人参呈上来。”
“小姐,楚公子当选了。”墨柳眸光放亮,悄声道。
云可羡面色平静,点了点头,似是早已料到一般。
“小姐,您说那猪头落选了,会不会当场气死?”墨柳侧头,附在云可羡耳边,笑着道。
“要不是这次大赛,他如何能进来咱们壹家欢?也不知他家是如何喂养的,奴婢小时候见过庄子上过年杀的猪,都没他肥。”墨柳气他对小欢不轨,出言也毫不客气。
“噗嗤。”云可羡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
“哐当!”忽听楼下一声闷响,接着便是几声低呼。
墨柳眼尖,指着楼下一脸惊骇,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您看,真的是他!”
她话音才落,那朱公子便歪倒在地上,还险些砸了身侧的一名商户。
天下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云可羡唇角微勾,黑眸轻眨,视线落在夜幕辰宽大的衣袖上,了然地垂首一笑。
夜望轩盯着躺倒在地上的朱公子,眉头微微蹙起,沉声道:“出了何事?”
小福子从他身后绕过来,朝台下近距离瞧了瞧,躬身道:“启禀皇上,此人是先前的布匹皇商,估摸是落选了,心急之下晕了过去。”
夜望轩眸光一凝,话声中透着几分无奈:“将他参选的布匹呈上来,朕倒是要瞧瞧,排在了第几?”
小福子应了声,急急走到一旁的桌子边,翻看着一字排开的托盘,将里面标注的字条取出。
“第四?”
夜望轩将盘子里仅有的几个木牌紧紧抓住,手指由于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厉声道:“连前三都不曾进,这就是你们给朕选的皇商?”
若是他未记错,这朱家两代都在为皇廷供货。
如今一看,价格高昂,质量却与首位差了一截。
倘若没有这次公开选拔,国库中的银子都得白白流向他朱家了!
夜望轩面容威严,周身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夜幕辰眸中划过一抹柔和与欣慰,只一瞬便又恢复冷冽。
“微臣惶恐!”三名广储司主事忙跪地磕头。
“其余之事回宫再议。”夜幕辰低声道。
夜望轩点头:“先起来吧,要是再有疏忽,朕饶不了你们。”
三人暗自吁了口气,忙磕头谢过。
一个时辰后,比赛结束,分别选出了布匹、药材、米粮、蔬菜、肉类等品质优胜价格得当的商家作为本年的皇商。
阿坤出去招呼了朱家的小厮们,进来将朱公子抬了出去。
商户们早在几日前便预定了雅间,酒楼今日不对外,却也座无虚席。
夜望轩将几名入选的皇商留下,在二楼的雅间中逐一召见。
“楚公子,朕想知道,同样是云锦,你的因何能胜出?既是质量上乘,价格高些才对不是么?”
“回皇上,草民的云锦之所以价格低,是因没有牙人从中牟利,每一步都是经过草民多次尝试,才有了今日的质量。”
“哦?说说看。”夜望轩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养蚕,草民在依山傍水处种下桑树,以鸟粪为肥料,用山泉水灌溉,有专人在晨间为蚕儿吹奏乐曲,吐出的蚕丝色泽光亮,手感细腻润滑。”
楚亦寒的语气风轻云淡,可说至自己擅长之处,整个人都散发着自信的光华。
“小姐,似乎好久都未见悠悠了。”墨柳想着朱公子出糗的场面,颇觉畅快。
“悠悠,她并非京城人氏,许是回家了。”云可羡脑海中不由浮现起那个明艳大方的少女,心下诞出几分不舍的情谊。
“清蒸鹌鹑一品,花菇鸭掌一品,鸡丝银耳一品,明珠豆腐一品,玉笋蕨菜一品,四喜饺一品,莲子糕一品,八宝膳粥一品……”
南岳凤栖宫内,端宁皇后坐于紫檀木扶手椅上,约莫三十七八岁的年纪,打扮得并不如何华贵,耳上戴了串垂珠坠子,莹白玉润,更衬得肌肤胜雪,端庄清雅,秀美的眉目间却隐隐笼着一层愁云。八壹中文網
“皇后娘娘,用膳了。”方嬷嬷恭敬地站在一旁。
“嗯,你也下去吧。”端宁皇后幽幽一声轻叹。
“娘娘。”方嬷嬷目露关切,“襄愉公主与翊王殿下同行,娘娘莫要太过忧心,伤了自己的身子。”
端宁皇后又是一叹:“本宫如何不急,悠悠自小便古灵精怪,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本宫原本只当是小孩子玩闹,便也由着她去。可这回,她竟悄悄溜出了宫,一走便是三个月。”
方嬷嬷宽慰道:“娘娘放心,有翊王殿下在,公主定然平安无事。”
皇后眉间愁云未散:“本宫这个为娘的,竟弄丢了自己的女儿,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皇上。”
方嬷嬷余光一花,抬首不由瞪大了眼,却在收到示意时将口中的话吞了回去,任那道水绿色的身影渐渐靠近。
“母后!”
端宁皇后正凝眉深思,猝不及防的一声叫喊将她吓了一跳,肩头猛地一抖。
“啪。”
筷子被碰掉在了地上。
岳悠悠无辜地一吐粉舌,上前搂住端宁皇后,将一个细腻油润的白玉手镯送至她眼前:“母后——看看儿臣送您的礼物!”
端宁皇后板起脸,侧首睨了她一眼。
“母后——”岳悠悠拉长了声调撒娇,“看看嘛看看嘛,儿臣好不容易在东睦寻到的。”
端宁皇后眉心一蹙,方嬷嬷会意,将门关好,守在殿外。
“你,你当真去了东睦?”
“是呀。”岳悠悠扬脸一笑,“怪不得哥哥魂牵梦萦,东睦的糕点可好吃了!”
“住口!”端宁皇后忽然喝道。
“母后?”岳悠悠一时呆住。
“你可知,你离开这些日,皇上有多么着急?怜妃庄妃数次说及此事,都被皇上压下。”端宁皇后压低声音,训斥道,“南岳公主私访东睦,不但于名节有损,若为有心人抓住话柄,你,翊儿,还有本宫,都将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