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贵下意识捂住脸,缩着脖子却不敢躲闪。
“没眼力价的东西,还不赶快将这里收拾一下,惹恼了皇上,小心你的狗头。”
徐公公眉目攒起,嫌恶地瞪了他一眼。
要不是听闻皇上在各处查探,他才不想来这臭烘烘的地方。
“皇上?”
秦贵霍地放下手,一把抓住徐公公的袖子,双眼放光:“你说皇上要来辛者库?”
“呸!臭死了。”徐公公一手捂着口鼻,身子一拧挣开他的拉扯,扬起鞭子“啪啪”就是两下。
“啊啊啊!”
秦贵捂着右眼,倒在地上翻滚嚎叫,引来几个小太监躲在门边朝里张望。
“腌臜东西,胆子不小!皇上的行踪岂是你能打听的?”
徐公公眼角扫过探头探脑的小太监,又狠狠朝着秦贵的屁股抽了一鞭子。
“啊,啊!”秦贵疼得在地上翻滚,咬牙切齿却不敢骂出声响。
这老奸贼,明明是他公报私仇,却想将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
将来若是有翻身之日,第一个要弄死的便是他。
“都挤在这里闹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低喝。
“皇,奴才给皇上请安。”小太监们扑通跪倒,颤着声音齐声道。
徐公公面上一白,忙扔了鞭子跪倒头抵在地上,周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夜望轩一身明黄龙袍昂首阔步进来,后面跟着仓木和两名侍卫。
“皇,皇上!”秦贵连滚带爬地起身,双眼含泪跌跌撞撞扑倒在夜望轩脚下。
“大胆!”一名侍卫举剑厉喝道。
秦贵脖子缩了缩,跪在地上仰起脸,哽咽着道:“皇上,老奴终于将您盼来了。”
秦贵忘了身上的疼痛,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尽心服侍过的主子,心中早已熄灭的那团火又被重新点燃。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期盼着皇上能念在以往的主仆情义想起他,只要他能过来,自己就有法子回到皇上身边。
一天天过去,自己像条狗般被人践踏在脚底,还要强装笑脸摇尾乞怜,为的就是有一天东山再起。
一年过去了,希望一点点破灭,原本的期盼在非人的折磨中慢慢变了味道,恨意在心中日益加深,既是自己跳不出这火坑,那谁也别想好过!
以为这辈子再不会见到他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岂会来这皇宫最腌臜的地方,今日这般遂不及防,是秦贵做梦也不曾想到的。
夜望轩垂眸,看向一身脏污的老太监,对上他那皮肉翻起血污一片的右脸时,凤眸中闪过一抹不忍,蹙眉道:“他犯了何事?”
徐公公心下一惊,身子不由抖得愈发厉害:“回,回皇上,他打探您的行踪,被老奴教训了几下。”
“皇上圣明,老奴并非有意探听,只是听徐公公说您要来此处,一时有些激动。”秦贵膝行几步急急道。
机会难得,无论付出何等代价,他都要牢牢抓住。
“你想见朕?”夜望轩背负着双手,长眉微挑。
“想,老奴这一年多没有一天不在想呀!”秦贵老泪纵横,呜咽着趴跪在地上,“皇上,老奴知错了。”
“你原本是哪个宫的?犯了何错?”
夜望轩微蹙着眉,幽冷的眸光从堆成山的恭桶上略过,看向高大的梧桐树。
秦贵身子一僵,险些背过气去,才短短一年,皇上竟将他忘了干净!
徐公公暗自松了口气,嘴角凉凉勾起一抹嘲讽。
这狗奴才还妄想重新回到皇上身边,哈哈,皇上日理万机,还记得他是哪路货色?
“奴才是秦贵呀,皇上您不记得了?”
秦贵用袖子胡乱抹了抹脸上的血渍,仰起头强自笑着。
“秦公公?”夜望轩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弄成了这幅样子?”
秦贵鼻子一酸,老泪落下,右脸伤口一阵刺痛,原本灰暗至极的心底却划过一抹光亮。
“给他找个太医瞧瞧。”夜望轩边说边向门外走去。
“奴才遵旨,恭送皇上。”徐公公跪在地上,尖细的嗓音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雀跃。
“皇,皇上留步,老奴……”秦贵一脸慌乱,膝行着追到门边。
“退后。”侍卫举剑厉喝。
脚步声渐渐远去,秦贵一屁股坐在地上,绝望地闭上双眼。
“呵,我说秦公公,还做梦呢?”耳边传来徐公公嘲讽的嗤笑,“醒醒吧,再耽搁下去怕是晚膳也不用吃了。”
秦贵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佝偻着身子,一言不发地走向堆成山的恭桶,眼底深处渐渐聚起一片阴霾。
月上中天,夜明如昼,枝叶婆娑映在雕花窗格上,悠悠晃晃洒下一地墨影。
“小姐,这是王爷带过来的。”红巧从外面进来,气哼哼地将一个篮子放在桌上。
“咦?王爷怎没进来?”粉黛一脸好奇地凑过来,将篮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摆在桌子上。
“还不是被吕朝颜劫走了。”红巧拿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道,“说什么肚子痛,王爷又不是郎中。”
“傻丫头,苹果还没洗呢。”云可羡不紧不慢地放下毛笔,轻笑着道。
“啊?”红巧愣怔了下,低头看向手中的苹果,随即又抬眸看向云可羡平静无波的小脸,“小姐,您,真的不生气?”
粉黛停下手中的动作,黑眸中亦带着几分好奇。
“我为何要生气?”云可羡唇角微弯,黑漆漆的眸子眨了眨,不解地问。
“吕朝颜有什么好,娇滴滴的一脸狐媚相,不就是早入王府两年么?”红巧又狠狠咬了口苹果,撇了撇嘴,“怎及得上小姐倾国倾城之貌?”
“嘘,小声点,若是被人听到又该受罚了。”粉黛见她口无遮拦,忙出声提醒。
红巧不服气地嘟起小嘴:“怕什么,这院子里只有咱们三人,小姐又不会说出去。”
“你呀,隔墙有耳,咱们受罚是小,若是给小姐惹上麻烦,事情便大了。”粉黛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红巧一怔,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上次若不是小姐相救,四十大板下来,也不知她这条小命还能不能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