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柔在笑笑三岁生日这天,再次坐在马桶上看着手里的验孕棒叹气。
怎么说呢,她现在只想给站在外面敲门询问她什么情况的孟驰来一套连体拳。
这段时间她的事业情况不错,毕业之后开始接触京都的知名舞蹈团,成功被选为了好几支舞蹈的主舞,并且已经顺利完成了初演,完全有望去市外更多的城市巡演。
现在没想到第二个小宝宝又来了。
时柔拉开门,孟驰牵着笑笑一大一小两个人都一脸担心的望着她。
其实她就觉得也还好,时柔也不是在一个独生子女的氛围下长大,如果笑笑能有个伴的话,那也挺不错。
父母的陪伴跟兄弟姐妹的陪伴还是非常不一样的。
时勋跟她就是这样。
她捏捏笑笑的脸蛋,又将其抱起来在他的小脸上“吧唧”就是一口,“我们笑笑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妈咪这是真的吗?”笑笑瞪圆了眼睛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而一旁孟驰的神情更是惊疑,“真有了?”
时柔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当时做之前就说得好好的,现在还是不幸中招,她不由得哼哼了一声,“都是你做得好事。”
孟驰听到这里,已经迈步进了厕所拿起验孕棒,确实看到上面是明晃晃的两条杠。
心里的情绪翻涌,又走到了时柔的面前,喉头滚动却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末了,缓声道:“现在要不要去趟医院?”
笑笑在时柔的怀里跟着叫嚷,“我也要去,我要去看妹妹。”
时柔还能怎么办,她现在只能妥协,谁叫她又有一个宝宝了呢。
这次怀孕比第一次好了很多,她没有太过频繁的孕吐或者出现一些头晕胸闷,心情起起伏伏到失控的情况。
但是这中间还是出了一件大事。
徐锦年的病用药物支撑了三年多,最后还是急转直下,药石无医,几乎算是吊着一口气。
时柔那段时间听挺着微隆的肚子一趟又一趟带着笑笑往病房里跑。
高考复读一年的时勋也从国外一所top1的金融大学闻讯而回,时光在他的身上雕刻出了一个新的模样。
不再是青春期里莽撞不懂事的样子,而是有了年轻金融学者的模样,他将自己断眉处移植上了新毛囊,遮盖了以前的伤疤就能跟过往惨痛的回忆分裂开。
也不再留刺头。
整个的五官变得冷冷清清的,跟以前完全判若两人。
时慧敏也是请了假,整日整日陪伴在老太太身边。
笑笑知道自己的曾奶奶很疼爱自己的,也疼爱自己的母亲,所以跟着妈妈和舅舅坐在徐锦年的床头,在徐锦年清醒的时候,奶声奶气地讲一些自己的小故事。
徐锦年已经面容枯槁,常常一睡就是一整天。
病痛的折磨已经让她本来色衰的脸更加苍白,病容满布,偶尔会在深夜的时候突然惊醒。
牢牢拉着时柔的手说,“柔柔啊,奶奶真是放不下你的和小勋,还有你爸,不知道这个不孝子能不能来看我一眼...”
然后又转头喃喃睡过去。
时慧敏转过头悄悄抹眼泪,也出病房给时国豪打过电话,那边没有接通。
徐锦年去世的那天,还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窗外跳跃的阳光落在病床边缘,也照亮了她那一双灰白色浑浊的双眼。
她艰难地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摸了摸坐在一旁懂事的笑笑的脑袋,又对时柔招招手,有些不记事道:“柔柔,你怀孕多久了...”
时柔扶着肚子,孟驰就站在时柔的身后,帮她轻轻按摩着她有些疲酸的腰部。
听她道:“六个月了,奶奶你再坚持几个月就能看到你的第二个曾孙了。”
徐锦年扯了扯嘴角的笑容,“好好好,挺好的...”
又对时勋招手,“小勋,要听姐姐的话啊...”
时勋迈步上去握住徐锦年的手,“奶奶,你放心,我一定听姐的话。”
徐锦年对着站在一旁的时慧敏说,“我口渴,你去给我接杯水吧。”
时慧敏应了一声“诶”,就去接了一杯温水递到了徐锦年的手里,谁知她竟然看着冒着的热气出声道:“太烫了,你给我放一边凉凉,我一会儿再喝...”
等手里的水杯被拿走放在一旁,她像是最后怀着期待地看了一眼再没有人进来的病房里...
接着心电仪开始发出一声剧烈且尖锐的提醒音,心电图从一上一下的跳动开始拉出一道宣布死亡的横线。
时柔看着医生和护士从外面进来进行急救,但是早已无力回天。
她挺着大肚子靠在身后的男人坚实的胸膛上掩面而泣。
整个病房的气氛降至零点。
而刚刚徐锦年说要喝的那杯放凉的温水也已经慢慢没有了热气...
时柔最爱的奶奶,这么多年如一日待她的奶奶在今天离开了,而她还没有来得及带她的奶奶去她以前生活的海边看看。
遗憾太多,说也说不清了。
但是在处理徐锦年后事的时候,她征求孟驰的意见,带她去了一趟徐锦年以前生活的沿海小镇。
站在拍打着浪花的礁石边上,附近有出海打渔的渔民回来,她就站在一处浪花稍微小一点的岸边。
将徐锦年的身前穿过的衣服烧成的灰烬挥洒在卷起来的海水里。
生老死寂阔,洒然一捧灰。
时柔眼里含着泪花想这样就算带自己的奶奶来过了。
孟驰上前看着哭得伤心的时柔,将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安慰道:“别哭了,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奶奶走的时候没有受什么苦,只是这些年一直病着或许也不好受,又未尝不是解脱。”
“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她的眼泪就是包不住。
想起了为了供她跳舞追梦而没日没夜纳鞋底的徐锦年...
想起了那年她还没有大学毕业,在京都周边那间出租的小屋里,次次翘首盼着她回去看她的徐锦年...
想起了一遍又一遍告诉时柔,“柔柔是最好最值得爱的女孩”的徐锦年..
这么多年弹指挥间,奶奶就这样带着好多的回忆离开了她。
时柔每每想起都心如刀绞,垂泪天明。
好在新生命很快诞生,冲缓了不少她的悲伤情绪。
这次从产房出来,时柔模模糊糊听到身边混乱的脚步中,护士出声道:“恭喜啦,是个女宝宝!”
——
(后面有时勋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