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是从水西村走出去的。
水西村和梨花村属于同一个镇子。
但位置不一样,水西村在镇子的东北方向,因为在一片水域的西边,所以叫水西村。
村子错落的结构和梨花村差不多。
陈楚楚领着秦婷婷找过来时,秦深的爸妈前头的菜园子里忙活,陈楚楚说是按照秦深的意思把秦婷婷给送回来。
两个老人愣了下,秦母就问:“那他媳妇没说啥?”
可见平日里,沈英是不许女儿过来乡下的。
“说这些干啥,快领人进去喝口水。”秦父推了自己媳妇一下。
秦母赶紧笑了笑,“瞧我,看见婷婷都高兴坏了,进屋喝口水吧。”
陈楚楚的确渴了,也就没拒绝。
小院子收拾的挺干净,三间砖房也是敞亮。
秦母让她在屋里歇着,到后面灶房去给她拿热水。
秦婷婷扭身跑进左边的房间,她想了想,没好意思追进去。
注意力倒是被墙上的奖状吸引。
似乎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家里的孩子得了奖状,总要把奖状都贴在墙上,奖状都是秦深的,看的出来有些旧了,不过被保管的挺好,边角都压的很平。
看得出来,秦深的爸妈很为这个儿子感到骄傲。
另外一边的墙上贴着几张涂鸦,看起来应该是秦婷婷的手笔。
南边靠墙则有一张长案,陈楚楚注意到上面放着个相框。
她走过去,刚弯下腰看。
“来,喝口水。”秦母拿玻璃杯接了水出来。
“谢谢。”
陈楚楚喝了半杯水,目光还看着那相框。
“那是秦深刚参加工作时候照的,眨眼也过去好几年了。”
秦母把相框拿起来,手轻轻在表面的玻璃擦过。
陈楚楚站着的位置,一低头正好就能看见照片。
她先是看了眼,跟着目光发紧,又低头盯着照片看了许久。
神色也跟着一点点凝重起来。
“姑娘,姑娘?”
秦母喊了好几声,陈楚楚才清醒过来,看着秦母时,眼里还是茫然的,秦母将相框放回长案,“姑娘,我看你刚刚走神了,是想起什么要紧的人了吗?”
走神了……
是啊!
陈楚楚捧着玻璃杯,热水的温度暖暖的传来,熨贴了她一颗不安的心,对着秦母微微一笑:“是啊,是想起一个人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将水杯放下,陈楚楚飞快离开。
秦母送到门口,瞧着陈楚楚已经走远了,她也是觉得奇怪。
想到什么,扭头看了下长案的相框。
里头只有秦深的一张照片,可没什么问题。
秦父从后屋出来,秦母赶紧走过去,“老头子,你说他们咋会把婷婷送过来?”
秦父也是想不明白。
秦母想了又想,突然一跺脚:“这两人,该不是真的把婚离了!”
田野里稻子被收割掉,麦子刚刚冒出嫩芽,深秋的景色就应了这天气,也是荒凉的。
陈楚楚几乎是一路跑着出了水西村,走在田野间,她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惊疑未定。
秦家长案上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的秦深没有戴眼镜。
没有戴眼镜的秦深……
她终于想起来为什么第一次见到秦深会觉得面熟。
因为她真的是见过秦深的。
只不过见到的不是真人,而是在报纸上。
知道这个案子时。
陈楚楚已经在化工厂,那时候的日子是真的没什么意思的。
除了整天泡在车间里呼吸有毒的空气。
业余的时间,她就会看看报纸。
厂里不缺废旧的报纸,没人管她会不会捡来看。
她喜欢看故事,对时事却不大感兴趣。
忘了是哪一张报纸,她在上面看见这个轰动的强暴案子时,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两年,报纸上面刊登出了犯人的照片。
陈楚楚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当时她和同宿舍的女工林莉还说起了这个人,说看着他的照片长的斯文,不像是凶恶的罪犯。
林莉当时怎么说的,“谁知道呢?咱们又不是那些女人,没准那些女人愿意呢!”
陈楚楚没说什么,她本来话就不多。
可心里是觉得林莉说的话不对,哪有女人会愿意呢!
像她这样,名声坏了,就什么都完了!
而那张照片上的人就是……
秦深!
陈楚楚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睛极目望向西南方向,似乎要望到派出所里头去。
沈英起初只当自己听错了,还想反问一句,话说了一半,却是愣了,眼睛蓦地睁大。
“你、”
天旋地转,不,是天崩地裂,在这一刻,沈英的世界崩塌了。
脑子里浮现无数的念头,却快的让她抓不住任何一个。、
凉气从脚底往上冒,顷刻间让她浑身凉透,直打哆嗦。
“你、你、你……”
秦深扭头,平静的望着她,“就是我。”
沈英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什么都完了。
她的面子,她的嚣张,她曾经的风光,以后都会变成对她的嘲讽,她会被钉在这个耻辱柱上一辈子,谁见了她都能踩上两脚。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秦深!”猛地揪住秦深的领子,沈英哭喊:“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做这种事来害我?你让我怎么活,怎么活啊?”
这个年代,谁家有个人坐了牢,家人都抬不起头。
强女干犯?
沈英想都不敢想。
秦深看着她,嘴角竟扯出一抹快意的弧度:“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反正我是活不了了。”
这样的案子,一旦认了罪,枪毙是跑不了的。
起初秦深也是想跑的,可惜还是被抓了回来。
也好!
走到徐凌面前,秦深伸出双手:“我认罪。”
徐凌先前还一直防着秦深要逃走,这会人自己送上来。
没有不抓的道理,朝扁豆看了下。
扁豆拿出手铐。
手铐啪嗒落下,秦深低下头,没有喊冤枉,也没有声嘶力竭。
崩溃的是沈英,沈英揪着秦深又骂又打,从前这个男人多纵容她,可所有的纵容都抵不过这件事,这件事太恶劣了,她会被群众的唾沫星子淹死掉的。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