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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救她(1 / 1)

猝不及防的被打晕,阿嫣苏醒的时候,已经在一辆马车里了。双手被缚,嘴巴亦被布条勒住,整个人昏沉沉的全身发软,也没什么力气。身体蜷缩在木箱子里,旁边堆了绫罗布匹,木箱上想必又压了皮货,令周遭十分昏暗。

马车走得很快,颠得她有些犯晕。

她试着挣扎,徒劳无功。

记忆的前一瞬还在典丽雅致的裴家内宅,这会儿突然落入这般境地,阿嫣心里自然很慌。

但慌乱并无用处。

她看着旁边凌乱堆放的布匹,甚至不知此事是裴家冒死而为,还是裴老夫人也遭了算计,才令她落入险境。但无论如何,对方既将她塞到这么个破箱子里,又下了药令她全身酸软无力,显然不是善茬,甚至可能跟谢珽有仇怨。

情势未明且无力逃脱时,贸然呼救反而会招来麻烦,她只能忍耐,先保全自身。

不知颠簸了多久,马车才停下来。

堵在外头的货物拿走,箱子被人抽出去后掀开盖,阿嫣终于能透口气夜已经深了,抬眼星辰漫天,周遭却只有黑沉沉的夜色,夹杂不远处的狗吠。她试着想坐起来,身上却没半分力气,一个健壮的仆妇走到旁边,扶着她肩膀拎坐起来。

“吃完饭接着赶路,你最好老实点。”

见阿嫣可怜巴巴的缩在里面,颠得脸上一片惨白,她凶狠的语气稍稍收敛,只将一碗肉汤端过来,威胁道:“你若安分,咱们早点交差,你也少受哭。若不然这荒郊野外的,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受苦的只有你!明白吗?”

阿嫣点点头,目光落向那晚肉汤。

她实在是太饿了。

晨起用过早饭之后便出府赴宴,到了裴家,也只先吃了几块糕点磨牙,正宴上没坐会儿,就被金氏请了去。之后人事不知,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她已是腹中空空,熬到这会儿,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腹中颠得难受,甚至头晕想吐。

但若错过这碗肉汤,下一顿还不知是何时。

保命的事最要紧,阿嫣既落了单,自不敢胡闹惹不痛快,只撑着力气问道:“这肉汤是给我喝的吗?”

妇人一愣,将碗凑到她唇边。

“慢点。”她粗声提醒。

阿嫣喝了半口,果然有点烫,便凑近了轻吹,目光迅速扫过周围。

这些人扮成了商队,前后有五六辆马车,看样子全都是皮货。此刻夜深月明,他们丝毫没有停顿休整的意思,借着近处农家的灶台熬了锅肉汤,正就着干粮果腹,车马都没卸,看样子是要连夜赶路。乍一眼瞧过去,身形打扮跟寻常谋生的商队并无分别。

连同眼前这妇人,除了身体健壮神情凶恶些,别处并不惹眼。

她又喝了两口,道:“我饿。”

“等着。”妇人掏出块干粮递过来,见阿嫣白着脸未必啃得动,便掰开了泡进肉汤里。

阿嫣趁机跟她说话,“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汾阳王妃。”

妇人答得极为利落,像是猜到了她的打算,径直道:“咱们跑江湖的受人之托,替人办事,既应了这事,哪怕是皇后娘娘也照管不误。我瞧你老实才给这碗肉汤喝,不然,先饿上两天,喊破天也没人管你。”

几句话彻底击碎阿嫣的侥幸。

她原先还以为,这群人瞧着不像特地训过的贼寇,或许不知她的身份,为歹人所用。若是如此,尚有斡旋之处。

如今看来,他们清楚得很。

这就很麻烦了。

大半夜的瞧不清周围环境,她也不知身在何方,哪怕是想喊人救命也没力气,更没力气逃走。

看来她暂且只能在这箱子里度日。

好在眼前是个妇人。

阿嫣两条腿蜷得酸麻难受,好容易有机会透口气,便以出恭为由,想出去一会儿。

妇人倒没拒绝,仗着力气大,径直将她拎出来,到附近的小树林一小圈儿便即回到车旁,前后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而后随便找了点水给她洗手洗脸,将那碗早就泡软的肉汤干粮递过来,顺便塞个木勺给她。

阿嫣扒拉着饭,心底漫起绝望。

因方才出恭时她留意过,这地方的草木比魏州丰茂些许,哪怕入了冬夜里极冷,借着月光细看地面,枯叶下仍有冻绿的草叶。照此来看,车马是向南而行的,以白日里那般颠簸的架势,恐怕再跑上一天就该出河东地界了。

周遭风平浪静,并无王府的侍卫追来。

这群人又是跑江湖做生意的,最会蒙混过关,做事又颇机警,她想寻机逃生,着实难比登天。

愁苦暗生,连肉汤都苦涩了起来,

等她吃饱之后,那妇人毫不犹豫的掏出个瓷瓶凑到她鼻端,顺道捂住嘴巴。阿嫣又没法憋气太久,被她捂了半天,将里头的怪味吸进去不少,愈发觉得手脚酸软,头昏无力,竟自昏睡过去。

那妇人照样绑好,取绸缎遮在她身上,盖好箱子,塞回原处。

旁边的壮汉也吃饱了,将车尾的箱子摆好。

毡布遮上,马车复归寻常。

一群人连夜启程,往南出了河东地界,而后折道往剑南而去。

阿嫣孤身被困,求救无门,每日里唯有深夜能透口气,借着周遭草木和途中偶尔听到的谈话声,推测所处之地。而后继续被困箱中,沉默乖顺地保住性命毕竟是羊入虎群,谢珽在河东之外的眼线就那么多,多半都放在京城和魏津身上,手还伸不到别处,她跳窜生事有害无益。

何况,京城往南先经流民之乱,后又被魏津扯起的反旗搅得人心惶惶,局势早已动荡,她即便逃出去也徒增危险。

只能暂且忍着。

……

一路苦熬,渐近剑南地界。

这日傍晚时分,商队到了渝州一座县城。

这县城位于剑南与山南交界,属周守素的地盘。先前流民作乱时,山南节度使自顾不暇,以至如今辖内仍乱象横生。但临近剑南的地方却渐渐安定起来,虽说有不少流民涌入,聚集在州县城池之外,住在此处的百姓却还勉强能够安居。

商队一改先前夜宿山野的做派,径入县城,在一座颇整洁的客栈外停驻。

阿嫣再度被拎出箱子,仍觉头昏脑涨。

那妇人仍是凶巴巴的姿态,趁着后院没旁人,将她扛起来进了一处屋舍,放在厚软整洁的床榻上。

阿嫣整个人都快瘫了。

小半月疾奔赶路,成天到晚蜷缩在木箱,不止颠簸得天旋地转,也让浑身的筋骨都快拧成疙瘩了。她侧躺在床榻,脑袋里一阵眩晕,却也觉出了妇人这样做的用意,“到地方了?”

妇人“嗯”了声,将个布袋丢在她旁边。

“晚点会有人来接你。这里头是解药,旁边有热水,你自己擦洗。”说罢,转身便欲离去。

阿嫣忙开口道:“姐姐!”

妇人闻言驻足,错愕的看着她。

在魏州城外接到阿嫣时,她便知道,这是汾阳王心尖尖上的人,出身高门,金尊玉贵,是娇滴滴的人物。那会儿阿嫣被易容改装,擦去脸上的涂抹后,容色极美,甚至让人不忍下手。但他们既受人重托,冒死应承了这趟差事,不论是为情义还是利益,都不会手软。

绑架偷渡从来都是恶事。

妇人清楚得很,亦知道阿嫣嘴上不说,心底必定恨死了他们,一路皆是凶恶姿态。

此刻听到这声柔软的姐姐,却是微愣。

回过头,就见阿嫣恳求般望着她,容色憔悴之后,那双眼睛愈发清澈可怜,“我知道姐姐是受人所托,才办了这趟差。如今既办完了,往后我们也不会有瓜葛,人生在世,许多时候都身不由己,我想姐姐本心应该也不坏。”

连日颠簸后,最初的恼恨都已被克制,此刻既有求于人,阿嫣将示弱的姿态摆得情真意切,声音都带了点哭腔。

妇人似稍有触动,道:“我是帮凶,你不必如此。”

阿嫣抬眸,没急着去摸解药,只恳求道:“我被绑的时候身上有些首饰,不知姐姐可曾见到?”

妇人没说话,只避开目光。

当初陈半千抱阿嫣离开时,只将发髻间显眼的金簪珠钗卸去,旁的没空去弄。妇人接手之后,嫌那些东西碍事,将她发间薄金蝶翅的花钿、耳畔光华内蕴的滴珠等物尽数摘去,乃至手腕的珊瑚一并取下,装进个小包里。

这会儿就在身上。

阿嫣瞧出来了,忙柔弱伸手道:“旁的我不敢讨要,唯独里头有一串珊瑚,上头还坠了个白玉磨的兔子,不知姐姐能否给我?那是先祖父留给我的,多年来随身佩戴,对我极为重要。”说着话,眼中就滚出了眼泪。

一滴一滴的,悄然渗入床褥。

她红着眼睛含泪恳求,安静而可怜。

那串珊瑚其实并非祖父遗物,若真是那般贵重的东西,阿嫣不会轻易佩戴了四处招摇。只不过,手钏确乎极为别致,随身戴久了的东西,终归与旁的不同,她孤身被困,拿了它或许能有点用处。

至少,谢珽能认出这手钏。

不管能否派上用场,终究是一分希望。

男人冷峻却温柔的眉眼浮入脑海,阿嫣竭力克制着不让委屈恐惧泛滥,但两地分隔后遭了这么久的苦楚,哪怕只是想到他的名字,鼻尖都泛酸得厉害。她怕哭出声,暂且压住哽咽,泪水却肆意的涌了出来,模糊视线亦打湿衣裳。

妇人到底心生不忍。

“可是……”她摸向腰间,面露迟疑。

阿嫣即便心里恨死了这帮为虎作伥的狗贼,嘴上却还是得卖乖,竭力忍着哽咽,劝道:“我只要手钏,旁的都不必给我。姐姐是聪明人,那些金玉珍珠拆开了都能卖好价钱,这珊瑚手钏却是特地请人雕的,卖出去没准会惹祸上身。不如还给我吧,它对我来说,极为重要。”

声音轻颤,眼泪吧嗒吧嗒掉得愈发厉害。

妇人咬了咬牙,摸出布袋。

阿嫣又哭着补了一句,“祖父过世后,它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极为哀戚的声音,令人闻之心碎。

妇人哪怕是个铁石心肠,瞧着好好的王妃落到这般田地,又如斯含泪恳求,到底被触动了。

“也罢,我拿着没用,还给你算了。”她摸出珊瑚手钏,丢到阿嫣的身边。

阿嫣原以为要费许多唇舌,见她竟答应了,又试着道:“还有那耳坠,也是极重要的……”

“行了!”妇人干这一票原就赚了许多,听阿嫣说卖这些首饰可能被河东盯上,倒有点怕后患无穷。且一路劫持,阿嫣始终不哭不闹,半点都没给她添麻烦,瞧着实在可怜,索性将布袋整个丢给她,而后赶紧转身离开。

阿嫣怕她去而复返,又哭了片刻。

而后收去眼泪,服了解药,将那珊瑚手钏和首饰精心收起。

解药倒是真的管用,阿嫣服了解药没多久,身上渐渐恢复了力气。只不过腿脚蜷缩太久,这会儿仍有点僵,她下地反了锁屋门,而后检查过窗户,将热水舀进浴桶。

从来没这样孤单落魄过,她孤身一人流落在陌生的客栈,玉露和嬷嬷都远在千里之外,连谢珽也不知在哪里。

想起谢珽,她又想哭了。

阿嫣咬唇竭力忍着,脱去外裳和中衣,含泪钻进浴桶,将脑袋整个埋进水里。

一路颠簸,此刻只想洗净晦气。

但独自一人被扔在异地他乡的客栈,屋外没人守着,那门锁防得住寻常人,却扛不住贼匪,随时可能会被打扰。

阿嫣没敢耽搁太久,迅速擦洗。

而后换了衣裳,将反锁的屋门默然打开,而后坐在桌边徐徐擦干头发,推测后面可能的境遇。

……

客栈外,周希逸便在此时走了进来。

他的身边还有好个人。

领头的那位是周守素的长子,名叫周希远。他是府中嫡长子,早就过了而立之龄,在剑南军政之事上,地位也算举足轻重,比序齿最幼的周希逸要紧许多。只是吃了身量的亏,即便自幼习武从军历练,也比弟弟矮了半个头,加之骨架细小,放在男人堆里,威仪稍逊。

一行人进来,掌柜下意识迎向周希逸。

周希逸也没客气,问道:“有支京城来的商队,不知住在哪里?”

掌柜闻言,忙在前笑而引路。

周希逸跟在后面,打量这座客栈。

数日之前,周守素忽然收到一封密信,落款是远在京城的诚王,说有厚礼相赠,会送到渝州这座县城的客栈。因东西极为贵重,希望周守素派人亲自接,若一切顺利,于剑南将大有裨益。

周守素看完,暗自诧异。

毕竟,魏津称帝自立之后,朝廷早就火烧眉毛了,诚王这会儿还有心思笼络他,着实奇怪得很。

不过对方既主动将东西送到周家的地盘,周守素自然却之不恭,遂派了长子和曾与诚王有过往来的周希逸一道过来,在约定处碰头。此刻,兄弟俩一前一后走进后院,与商队的人碰过头,便即由壮汉带着前往客舍。

兄弟俩暂未表露身份,仗着是在自家地盘,带的随行之人也不多。

到了客舍,壮汉一把推开门。

门扇应声而开,周希远最先进去,看到里面有个女子独自背身坐在桌边。背着身看不到她的眉眼,唯有满头青丝披散在肩上,一身飘逸的白衣揉得皱巴巴的,背影却十分袅娜。

他愣了愣,看向那壮汉。

壮汉忙解释道:“这是汾阳王妃,京城托付在下送来的厚礼。”

“你说谁?汾阳王妃?”周希远几乎怀疑是听错了,拧着眉诧然看向那壮汉。

外头周希逸原本闲散观景,听见这话骤然变色,两步跨入门中,绕过长兄走到桌边,立时看清了阿嫣的脸。

熟悉至极的眉眼,曾令他惦记许久念念不忘,此刻重逢,几乎如在梦中。只是先前相遇时,她都是顾盼照人、神采奕奕,这会儿神色憔悴,落寞安静,瞧着十分可怜。

他不可置信,只愕然看着阿嫣。

阿嫣反而比他镇定许多。

毕竟,这一路走来,她已无数遍揣测过这伙人的意图。进了渝州地界后,她愈发笃定,对方是想把她交在周家手里。虽然猜不出背后是何人所为,但剑南跟河东的微妙关系她早就听谢珽提过,亦知她落入周家手中,必将成为牵制谢珽的棋子。

下三滥的臭招数,却直戳软肋要害。

阿嫣心中暗恨。

此刻看到周希逸这张脸,她的脸上也殊无笑意,只悄然攥紧袖中的手,瞥向与他同行的男子。

周希远也看向了她。

最初的惊愕过去,那壮汉又报了一次阿嫣的身份,还将阿嫣先前佩戴的那枚彰示身份的玉佩递了上去。他未料天上竟有这般掉馅饼的好事,见幼弟傻愣愣站着,不由拍了一巴掌,“老叶说,你进宫赴宴时见过汾阳王妃。是她吗?”

“她”周希逸微顿,心中闪过迟疑。

他很清楚,阿嫣以汾阳王妃的身份流落到剑南,绝非好事,至少对父兄而言,这是个有大用处的肥羊。

他下意识不愿让她卷进来。

但同样下意识的,他要为周家着想。

一瞬迟疑,周希远听随从说过弟弟在京城贪色挨打的事,见他如此,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喊老叶进来,“这是汾阳王妃?”

老叶当即指认了身份。

周希远再无迟疑,没想到诚王果真送了个极厚的礼物过来,立时抚掌大笑。

他是周守素的长子,自幼便立志要接过军政大权,儿女成群后,对美色亦无贪图,只将全幅心思放在前程。见阿嫣憔悴成那样,衣服也皱巴巴的,虽觉这弱美人姿色极佳,却不愿多耽误工夫,命人给她寻了套衣裳,而后看守起来,明日启程去给父亲道喜。

周希逸似有迟疑,却没敢表露,瞧出阿嫣心绪极差后,亲自去挑了套衣裳,又命人备了丰盛晚餐给她送来。

阿嫣却没心思搭理他。

周家是何情形她并不清楚,但看得出来,周希逸这位大哥不是善茬,想必周守素也是同样的意思。

剑南山高水险,自成一方天地。

她若真的被带到锦城,哪怕设法从周家手里逃了出来,想要越过剑南的千山万水逃到谢珽的地盘,也是千难万难。而时隔半月,以谢珽的能耐,未必猜不到这场劫持背后的意图,推测出她会被送往何处。

不知他会否来救,却总得尽力一试。

哪怕希望极为渺茫。

她从布袋取出一枚耳坠,将上头的银钩拽下来绕在珊瑚手钏上,又推开窗扇,将另一枚耳坠挂在沿街的窗槛。

翌日清晨,周希逸兄弟俩早起启程,给阿嫣寻了辆不甚起眼的青帷马车。毕竟这她好些天都饿着肚子没缓过来,脸色也十分憔悴,若骑马赶路病倒了,反而平白添麻烦。

阿嫣并未反抗,裹着披风老实钻进车厢,只是数日颠簸挨饿后腿脚有点发软,登车前不慎摔了一跤。

旁人瞧见,也没留意。

这一日恰是个雪天,剑南气候比河东暖和些,冷雨夹杂雪花飘过来,路上很不好走。

磕磕绊绊的赶了整日,也没走太远的路,周希远为此很是懊恼,傍晚投宿时脸色便也极差。

阿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碰着横眉冷眼也没敢吱声,吃了饭后躲进屋里当鹌鹑。那兄弟俩似乎在屋里吵了一架,她也听不真,只是推窗望着外头时断时续的雪,寻丝线吊起耳坠。

或许无济于事,却至少是个盼头。

又是一夜辗转难眠,次日又逢风雪阻隔,周希逸兄弟俩披着蓑衣都一身狼狈,路程走得极慢。

阿嫣深觉老天总算开了眼,暗祷这雪能下得再大些。

周希远显然不这么想。

连着两日道路难行,最初天降馅饼的喜悦过去后,他终是有些烦躁了。这日晚间投宿在城中官驿,便命人另行备马,明日无论如何都得弃了那辆马车,骑马冒寒赶路。

阿嫣听了,暗自着急。

晚上躺在床榻,听着外头呼呼的风声,眼眶好几回湿润都被她憋回去。正自烦闷时,窗扇处却传来极轻微的响动,她原就紧绷着神经,期盼能有人来救,听见这极轻微的动静,立时抬头望了过去。

便见窗口黑影一闪,有道熟悉而劲拔的身影越窗而入。

阿嫣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来人比个噤声的姿势,放轻手脚到了床榻边,才将脸上遮盖的黑布揭去,“是我。”

熟悉的俊眉修目,在暗夜里清晰分明。

他总算是来了!

阿嫣鼻头泛酸眼眶骤热,泪水扑簌簌的便涌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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