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正廷带着简糯去了边上的咖啡店,给她要了一杯冰块,好让她敷在额头上,撞那一下真是挺厉害的,他有些担心把小姑娘撞傻了。
不过简糯倒是不疼,就是情绪不太好,冰块冻着脑袋,才渐渐冷静下来。
“好点了吗?”
“我没事的,谢谢彭总。”
彭正廷说:“我已经两次看到你急急忙忙赶电梯,家里有人等你照顾吗,还是其他什么事,加班影响到你生活了?”
简糯摇头,放下快把脑袋冻僵的冰块,说:“没什么影响,我一个人生活。”
彭正廷说:“对,我知道你一个人生活,所以很好奇你急什么?”
咖啡店外有人走过,简糯会惊一下,要是有人进来买东西,她就表现得更紧张,彭正廷觉得很奇怪,问道:“所以,你只是想急着离开公司?”
简糯点了点头,眼眶一热,但她干嘛要在上司面前哭呢,她很努力地忍住了。
彭正廷拿起手机,给老婆打了电话,没说几句后,把手机递给了她。
那边是悠悠温柔的声音,笑着说:“姐姐,让我爸爸送你回去吧,双休日我上完课,可以来你家玩吗,或者你来我家。”
简糯当然欢迎悠悠来家里,但老板送自己回家就……
彭正廷却收了手机后说:“走吧,现在路况好很多,不会把你堵在路上的。”
他径直走出去了,简糯拿起冰块和一杯还没喝过的冻巧克力跟出来,彭正廷忽然想起什么,放慢脚步说:“慢点走,你头晕吗?”
他们走自动扶梯下去停车库,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横穿过大厅。
下到停车库后,简糯正犹豫着坐前排还是后排,彭正廷主动打开了后排的门,笑道:“这样会不会自在一点?”
简糯局促地点了头:“谢谢彭总。”
车子缓缓离开大楼,彭正廷导航了她的家,从后视镜里看到小姑娘无比紧张,问道:“如果我是女上司,你会不会没那么害怕?”
“不是的,和你没什么关系。”简糯说,“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彭正廷问:“同事之间?”
简糯点了点头,因为太紧张了,开始喝她的冻巧克力。
彭正廷说:“u盘事情后,又出过什么事了吗,当然给你机会我预料到了其他人会不服气,这过几天会好的。他们都是从年轻人过来,他们曾经也有机会淘汰自己的前辈,可能是能力差一点,可能是运气差一点,没能赶上那一趟。过几年,也会有更年轻的同事来和你竞争,他们的情绪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这番话是中听的,简糯很受用,但问题并不在此,简糯怕给其他无辜的同事带去麻烦,坦率地说:“我是被吓到了,情绪有些激动。”
她简单解释了白天看到的新闻,解释了自己独自生活太久神经比较敏感,但她还是绕开了王磊,人家确确实实没有对自己做出任何伤害的行为,哪怕u盘事件,也没证据证明是他干的,至于被表白,她完全不想跟上司提起。
彭正廷笃然道:“一个会议室里这么点人,都能出一个把你u盘格式化,在背后作弄你的小人,中国十四亿多的人口,出现败类人渣也很正常,有正义就一定会有罪恶,任何事都是相对立的。现在互联网发达,你能及时接收到几千公里外的讯息,你在恐惧的同时有没有想,那个犯罪分子已经伏法了?当然,你害怕的是潜在于身边的坏人,担心自己被伤害,可如果这辈子为他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们算老几?”
简糯看着老板的侧影,也许是喝了巧克力,血糖回到了正常水平,她的情绪稳定多了。
彭正廷说:“如果发现办公室里有不好的人,立刻告诉我或者吴经理他们,没什么好顾虑的,你不仅仅在保护自己,也在保护其他同事。”
“我知道……”简糯答应了。
“还有。”彭正廷问,“谁告诉你,不能和上司坐一趟电梯的?”
简糯摇头:“没有人说,大家都不坐,我也就不坐了。”
彭正廷叹气:“不去想办法接近上司,怎么让人家记住你,怎么会有机会升职?”
简糯很自然地说:“那样会显得很有心机,而且……”
彭正廷不屑道:“你以为在演宫斗剧?不过你也不想升职是不是,所以巴不得离上司远一点。”
简糯脸上一红,又开始喝巧克力。
彭正廷说:“之前提醒过你,要多为自己想想,但可能你太年轻了,也没什么事业心,就每天来打卡上班领工资,只想太太平平过日子。”
简糯无话可说,但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彭正廷说道:“如果不是接了你们组,我不会发现你的能力,知道为什么你们主管申请调走,我立刻就答应了吗?”
见小姑娘一脸茫然,彭正廷冷冷道:“你一点不觉得自己被欺负了吗,反而认为她给你做了最好的安排,可你平时为其他同事做那么多的事,换来几句谢谢,谢谢值多少钱?”
简糯愣愣地看着老板,她一直,都挺安逸的呀。
彭正廷说:“不是很明显吗,都是我带,你们主管走了三四个月,组里的工作也没乱,可你才离开几个礼拜,他们的节奏、逻辑都乱了,这几个礼拜我可一天也没出差。结果呢,你还跑去给他们买盒饭,你是第一天进公司的新人吗,他们自己不会叫外卖?”八壹中文網
最后那句,简糯就不认可了,老板脱离群众太多年,已经不具备群体生存的技能,她一点也不认为买午饭是委屈的事,大家也很真诚地表达了感谢。
遇到红绿灯停下,彭正廷看了几眼手机上的信息,重新上路后接着说:“我的期望,你已经很明白了,但不强迫你,你完全有权力选择自己想要的工作状态。不过话说在前面,当有一天,你的状态受到威胁,被别人正当取代和排挤后,我也不会再提供任何帮助,哪怕你是悠悠的好朋友。”
简糯点头:“我能明白的。”
彭正廷却是无奈:“你才二十六岁,就失去活力和好胜心的话,太可惜太遗憾了。”
简糯说:“但办公室里,还有很多比我更优秀、更努力的同事,为什么不能给他们机会。”
彭正廷毫不客气地说:“我提拔上来的人,是要为我做事的,如果不好控制,当然,我不是说你好欺负,就是,优秀努力是你们的事,我也有选择左右臂膀的权力。”
话题突然就变得好现实,但简糯释怀了,终于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被盯上,她不再觉得上司的一系列行为莫名其妙,换个角度,也就想通了。
彭正廷说:“我想不会再有人跟你说这些话,将来也不必对你的下属说这些,因为你是悠悠的朋友,我希望我女儿的朋友,不光是善良温和就好,未来的人生里,如果你们继续相处愉快,更希望你们能互相保护。”
所有的事,从利己的角度去想,就变得合理了。
简糯一直奇怪的就是,一个精于世故从基层爬上来的领导,怎么可能像做公益似的,去培养一个年轻人。
现在她终于放心了,人家是为了之后更好的工作,也是为了女儿能有个不会被社会欺负的好朋友。
她问:“周六和周日我不加班的话,可以请悠悠来我家玩吗?”
彭正廷一愣,答应道:“没问题,不过还要她妈妈同意。”
此刻,林烟开车带着女儿,来到另一个地方接婆婆,顺路再带了一位阿姨,路上阿姨不停地夸赞她,羡慕宋雪梅有个好新妇。
把阿姨送到后,她们继续往家里去,林烟向妈妈告状说,彭悠悠今天和同学看电影,把人家隔开座位的封条拆了并排坐,被电影院工作人员训斥了,还给家长打了电话。
宋雪梅却袒护孙女:“饭店里吃饭都坐那么近了,电影院那么搞有意思吗?”
林烟说:“有没有意思这个另说,但是她在公共场合破坏规则,这就不对了。妈妈,作为惩罚,后面几天她都要多练一个小时钢琴,你不要包庇她。”
悠悠软乎乎地依偎着奶奶,祖孙俩互相使眼色,悠悠的手机响了,是爷爷发来的语音,问她奶奶到家了没。
宋雪梅哼哼了一声:“别睬他,不要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