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身为普通人的南宫崖又怎么可能喝得过杨焱，转眼之间南宫崖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杨焱抿嘴一笑，从戒指中取出了一套崭新的长袍披在了南宫崖的身上。
轻叹一口气，杨焱蹑手蹑脚地起身走出房间，小心翼翼地将门给带上了。
“前辈，我父亲他怎么样了？”
刚来到走廊，杨焱就发现了早就等候在这里的南宫羽，此刻的他满脸紧张，等待着杨焱的答复。
杨焱用余光瞥了一眼屋内，随后走在南宫羽前面来到了走廊尽头的凉亭，望着西边的斜阳，站着久久没有回话。
南宫羽跟在杨焱的身后，感觉到了杨焱身上散发出来的低迷气息，他的心中也是不由得揪紧。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父亲身体虚弱是因为自然衰老引起的各种老年病共同导致的，我们已经用了很多丹药去帮助父亲延长寿命了。”
“怪不得体内的经脉那么脆弱。”
杨焱长叹一声，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南宫城主，以你父亲的寿元，恐怕坚持不到明天了。”
“怎么会……”
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听到了从杨焱口中说出的答案后，南宫羽还是有些失魂落魄地瘫坐在了凉亭边的位置上。
难怪杨焱纵容今天南宫崖这样子喝酒，原来是已经知道了南宫崖的情况，甚至比他这个做儿子的还要清楚……
没有转头去看南宫羽此时展现出来身为男人的脆弱，杨焱随手将一包药粉丢给了南宫羽，淡淡地说道：“这是长生粉，有了它你的父亲可以永生不死。”
如同看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看着手中的药粉，南宫羽激动地托着药包，用力地向杨焱磕了三个响头，随后便一刻不敢停留地走开了。
杨焱站在亭子边，久久没有动静，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半个时辰后，南宫羽很快就泡好了一杯醒神茶，带着南宫悦就来到了南宫崖的房间外，心情忐忑地敲响了房门。
“父亲，您醒了吗？”
“阿羽，进来吧。”
父亲的声音明明很很洪亮有劲，却让南宫羽身形一颤。
推开门，南宫羽与南宫悦低着头走进房间，而南宫崖此刻的身上正披着那件杨焱给他披上的长袍，端坐在正对着门的座位上，笑着看向二人。
“阿羽，有什么事吗？”
南宫羽嘴唇轻微颤抖地回答道：“父亲，小悦说要给爷爷送一杯醒神茶过来。”
说完南宫羽就将托盘递给了南宫悦，南宫悦一步步将托盘上还在冒热气的茶递到了南宫崖面前，“爷爷，请用茶。”
“好好好，我们家小悦真懂事。”
南宫崖欣喜地将茶杯接了过来，双眼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谁知刚把茶杯放到嘴边，南宫崖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儿子还有孙女脸上的不自然，当即就明白了些什么。
把放到嘴边的茶杯放回到托盘上，南宫崖出声问道：“阿羽，飞仙城内最近没有出什么事吧？”
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聊到了这个话题上，但南宫羽也还是如实回答道：“回父亲，紫微门的人又上来找麻烦，被紫微前辈打回去了。”
“哦？”
见南宫崖感兴趣，南宫羽便将刚刚发生的一切讲给了前者听，前者听得也是笑了起来。
“阿羽啊，身为城主，你也是时候该硬气一点儿了。”南宫崖欣慰地看着南宫羽，“这几十年来你也一直在成长，我很欣慰，也终于可以放心地去了。”
“父亲您突然说什么呢？！”
南宫崖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们父女俩就别瞒着我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有多糟，那醒神茶里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加了东西吧？”
见南宫崖都已经拆穿了，南宫羽便将刚刚与杨焱的交谈讲给了南宫崖听，听到这药是杨焱给自己的，南宫崖眉头一皱将托盘推开。
“这茶，我不喝。”
扑通——
“父亲！”
只见南宫羽突然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像是在乞求般带着哭腔说道：“父亲，请您喝了这醒神茶吧。”
轻轻摇了摇头，南宫崖像是看破了一切一样看着外面渐暗的天色，“我也已经活了一千年了，接下来的一切，交给你们这些小辈就好了。”
一边说着，南宫崖还揉了揉南宫悦的头发，这小姑娘也已经红了眼眶，控制不住地抽泣着。
“好了丫头，不要哭了。”南宫崖柔声道，“这茶，爷爷就不喝了，你喝吧。”
“爷爷，我……”
南宫崖眯起眼睛轻声道：“听爷爷的话，喝下去吧。”
见南宫悦半天不动，南宫崖故作生气道：“如果不喝的话爷爷会生气的哦。”
听到这里，南宫悦才仰起脖子将醒神茶灌了下去，喝下去后还朝南宫崖张了张嘴，南宫崖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好，我家小悦啊……真乖……”
说到后面，南宫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那一直放在南宫悦脑袋上的大手也无力地垂落。
“父亲！”
“爷爷！”
“大夫，大夫！”
父女俩一时间慌了神，整个城主府上下也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只有杨焱坐在屋顶不知道在等谁。
“等久了？”
一道成熟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杨焱也没有回头，只是笑着说道：“习惯了，每一次都是我来等你们。”
一名黑发黑眸的青年坐到杨焱身边，他身上穿着刚刚杨焱披在南宫崖身上的那套长袍，浅笑道：“辛苦老大了，这最后一趟还得你来送我。”
杨焱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地站了起来，看向了眼前的飞仙城内那万家灯火，感慨似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老伙计，看，这就是你千年来‘修炼’的成果。”杨焱语气中充满了无限的情感，“当年我把飞仙城交给你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村，百姓能够吃饱穿暖已是最大的成就，千年之后，你想要的和你没想过的，它都有了。”
青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只见他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一切，黑色眼眸中倒映出的是他这一千年建立下来的山河与基业，两行热泪无意识地从他脸颊滑落，滴落到了这片他热爱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