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宣虽然并没有接触过炼丹之术，但也有所耳闻，知道其中的损害和虚假。
没成想，如今父皇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甚至相信所为心头血炼丹了？
耶律佑宣沉思了一阵后开口说：“只要伤害的不是母后您便好。”
毕竟要取一碗心头血对身子的伤害是极大的。
若是昭庆帝要因此而损害母后，耶律佑宣是第一个不同意的，到那时候便没有什么父皇之说了，有的只是‘绊脚石’。
宋予烟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的点了点头。
说道：“如今也只能静等着两日后，才能知道这倒霉之人究竟是谁。”
宋予烟自然不愿是自己，她又不是神仙上神，取一碗心头血别说是半条命了，恐怕一整条命都要搭进去。
她也不愿受到昭庆帝和国师‘残害’的会是李茹或柳卿卿、念棠她们其中任何一个。
否则她便得想些法子。
要么换人要么换血，不过这一切都要等选定人选昭告出来之后再议。
宋予烟说：“后宫的事佑宣你不必操心，有母后看着呢，倒是你往后在昭华宫住着得留个心眼。”
“不仅要看着四皇子，更要防备着莫要被他人设计。”
先前昭华宫唯有二皇子耶律佑程和佑宣住着，宋予烟也就没刻意叮嘱过这些事。
毕竟二皇子自打荣妃莫锦薨逝之后，最亲近之人便是宸皇后宋予烟了，再加之二皇子那儿也有贴身的线人看着，自然不劳累佑宣的心神盯着。
可这今日刚回宫的四皇子却是个例外。
因着云隐寺新人反水之事，四皇子与其背后的国师陆淮野便格外的小心。
即便宋予烟吩咐了春华，让内务府给四皇子那儿分下人时安置一两个线人，但……都断了。
陆淮野那个野狐狸，倒是看耶律佑辰看的紧。
如此，便只能由佑宣多多小心些，待往后再寻机会收买或安插线人了。
佑宣说：“好，母后的话儿子记住了，往后定小心行事。”
又交代了佑宣几句之后，宋予烟才依依不舍的目送着佑宣离开了坤宁宫大门。
毕竟今日昭华宫三个独立居住的皇子设宴一同用晚膳的，佑宣若是不去不大好。
在皇室中，即便对面坐着的是你再不喜欢，再厌恶的人，该留有的面子也得有。
*
又过了两日，时间来到了昭庆十三年的最后一日---大年三十。
毕竟是一年之中的最后一天，宋予烟特意恩典后妃们能多休息一段时间，不必到坤宁宫请安了。
而她这还是如往常一样的起身时间。
送佑瑾前去上书房学习之后，就一直坐在坤宁宫主殿的软榻上，书也看不进去，茶水也不想喝，就坐在这儿干等。
一直到早朝结束之后，才看到春华从宫外走了回来。
喊着：“娘娘！李公公到后宫宣旨了！”
宋予烟原以为这旨意会先送到坤宁宫呢，看眼下这情况，一定是直接送去要取心头血的后妃宫里了。
她立即站起身来，行至春华面前问：“旨意送去哪个宫了？”
春华摇了摇头，说：“奴婢只是瞧见李公公拿着圣旨经过了咱们坤宁宫，并未看到他去了哪儿，只是瞧着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了。”
闻言，宋予烟的眼神微微缩了缩。
御花园的方向……距离御花园最近的只有两个宫殿，钟粹宫和翠微宫。
一个是如今的姈淑妃柳卿卿和容华顾时萱居住的。
另一个是刚从冷宫出来四皇子的生母嫔位秦瑟与贵人拉扎提。
“走，春华，咱们到御花园去转一转。”
话音落下之后，宋予烟便领着春华和齐向阳快步走出了坤宁宫殿内，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说是赏花，实则是为了去钟粹宫瞧瞧罢了。
若狗皇帝当真敢把目光放到了卿卿身上，宋予烟不介意拼尽全力提前屠龙，让狗皇帝好好去皇陵里修仙寻长生之道。
春华心里也清楚，但还是在身侧宫人多的时候，说了一句：“娘娘今日好兴致，正好倚梅园的梅花开的正艳呢。”
宋予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春华这丫头是个极为机灵的小姑娘，都不必她吩咐，便知道寻个缘由给外人听。
只是还没走近呢，便听到了翠微宫中有着极为聒噪的吵闹声。
而翠微宫门口，还站着过来串门看热闹的姈淑妃柳卿卿呢。
倒也不是因为她爱凑热闹，实在是今日这翠微宫的哀嚎声太大了，又有李公公在这儿宣读圣旨，柳卿卿这才想着出来看看。
能听到些有用的消息给烟烟姐姐送过去也是好的。
后宫的消息是传的最快的，这厢翠微宫刚出了事儿，那边各宫就都得到了消息，一个个的都快步往这儿来呢。
江容韵是担心秦瑟那老女人得了圣旨，难不成是又晋位了？
萧姝儿是听到了旁的风声……
炼制归元丹的心头血，需为心中对皇上充满着赤诚爱意的后妃才可，赤诚爱意……
宋予烟走近了两步，问：“卿卿，你怎么在翠微宫门口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柳卿卿倒是一点也不意外烟烟姐姐会过来。
那还用想？肯定是来找她的呀！
柳卿卿咧开嘴角笑了一下，说：“自然是有大事，烟烟姐姐你不知道，这秦嫔得了怎么样一道好圣旨呢。”
说着，柳卿卿生怕这‘闲话’被旁人听了去，还可以的压低了声音贴在烟烟姐姐的耳边小声解释。
“皇上竟然要她取一碗心头血炼丹呢，啧啧啧，且不说这东西玄之又玄的，单单是一碗心头血便不简单。”
“若是小茶杯便算了，但国师要的可是海碗……秦嫔的小命儿今儿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听了卿卿的话之后，宋予烟的大脑快速思索了一番。
这几日的事似乎能连串联在一起。
四皇子回宫、迎生母秦瑟出冷宫彰显孝心，用秦瑟的心头血甚至是命来给昭庆帝炼制归元丹。
昭庆帝若是将这丹药吃了，还有一定的效果，往后每每见到四皇子都会记得秦瑟的这条命，对四皇子有更多的注意和偏爱。
变相的为其夺嫡增加了一道旁人都得不到的加持筹码，倒是将秦瑟的这条命的利用价值发挥到最大了啊……
四皇子，可真是个大孝子。
竟然连生母的性命都能算计，这世间除了龙椅，便没有他在意的东西了。
而此时翠微宫院子里的秦瑟，手上拿着圣旨，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前两日她还享受着出冷宫，以嫔位的身份住在一宫主位的尊荣呢，今日便……
她不傻，心里清楚这取一海碗心头血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不……为什么偏生是本宫？本宫才刚从冷宫出来，经受了十余年之久的艰难，如何承受得住此事？”
秦瑟的话音刚落，四皇子耶律佑辰便快步跑了过来。
瞧着样子应当是早就设计好的，以刚得到消息便立即从上书房翘课出来的大孝子的身份，过来劝秦瑟乖乖就范呢。
四皇子佑辰半蹲在秦瑟身侧，语气有些许颤抖的开口说：“母妃，今日这事，儿子听说后便立即赶过来了。”
见到儿子之后，秦瑟似乎是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不想的。
什么心头血炼丹都是假的，修仙更是不存在的东西，她为何要为了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而断送了性命？
冷宫十年她都扛过来了，若是死在这儿，她不甘心！
“辰儿你快去劝劝你父皇，母妃的身子受不住的，你去求求你父皇，最起码换个身子康健的后妃。”
佑辰摇了摇头，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父皇既然已经下旨了又怎么会轻易更改？”
“更何父皇这些天身子不大好，儿臣也是看在眼里的，母妃您……就为了父皇去养心殿一趟可好？”
“儿臣知道您的身子会因此而受损，会亲自为您准备最好的汤药，由陆太医日日为您诊脉养护的。”
方才李福全也劝说了秦嫔两句，根本没用。
但现如今是她儿子劝说的，那便比什么都好使，毕竟耶律佑辰前几日才刚把秦瑟从冷宫中接出来，迎为嫔位。
秦瑟心里自然是记着儿子的好的，如今又得了儿子的承诺和肯定。
她心里清楚，今日若是能为了陛下的‘私心’献身，便可以让儿子获得更多的好处。
一阵沉声思索过后，秦瑟浓重的叹了一口气。
说道：“辰儿，母妃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而后拉着耶律佑辰从地上缓缓的站起了身，往翠微宫宫门走去，接着说。
“你才刚回宫，自幼与你父皇没有任何感情，母妃这么做若是能让你得到你父皇的更多目光和宠爱，便是值得了。”
“只要辰儿你是母妃的依仗，母妃心里便有底气了。”
此时的耶律佑辰眼眶再一次微微翻红，好似多舍不得生母献身一般。
撇了撇嘴，强行将心中的苦涩咽下后，说：“是，儿子记住了。”
对宸皇后宋予烟还有一众高位嫔妃行礼之后，秦瑟更加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她在冷宫熬了十年之久，不是为了一个嫔位。
她的为了自己，为了儿子往上爬，不狠心如何得到更多？！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江昭仪等后妃是专程过来看热闹的，可宋予烟却与柳卿卿寻好了理由。
她们二人是撞见的。
既然事关皇帝和刚回宫的四皇子和秦嫔，那自然是要多多关心一番的。
在养心殿外，秦瑟等人还未走进去呢，便听到了一声惊呼。
昭庆帝从椅子上猛然站起身，快步上前将身怀六甲的良妃萧姝儿抱在怀中说道：“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