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伊月的手止不住的颤抖，鼻腔喘着粗气紧皱着眉头，一个不慎，将桌子上的茶杯碰到地上。
茶水四溅。
让一旁的十一皇子更担心害怕了，母妃自从中了外祖父给的不知名毒药之后，身子每况愈下。
如今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实在是……
因为琳嫣公主在的缘故，她生母林悦的一切都还在内务府记载保管着。
十一皇子先前是见到过的。
林嫔被活活饿死的时候大致就是瘦骨嶙峋、面黄肌瘦，不成人样。
而他的母妃，后宫之中尊贵的熹妃娘娘在抱病几个月未出宫的这段日子里，被身体里的毒素折磨到，原本就纤细的手上只剩下了皮包骨。
其他地方更别提了。
偏生为了隐匿中毒的消息，不让永寿宫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保护思雪的身份不被暴露，伊月就算是再痛苦也得瞒着。
就连每个月许太医惯例的平安脉都是隔着纱帘，让许太医给伊月的贴身婢女悬丝诊脉。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十一皇子心疼到夜不能寐。
如今唯一的解决办法终于有了，他却不知所措了。
去，就要面临着弑君的风险。
就算明日是秦王佑睿的大婚之日，养心殿的防护会薄弱很多，昭庆帝的身边也绝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那可是一代帝王。
但若是不去……
思雪似乎是看出来了十一皇子眼中的犹豫，毕竟他的性子就是这样软弱，入宫的这段时间她早就已经将佑栋的性子给摸透了。
一点都没有遗传到伊将军的霸气果断。
优柔寡断难成大事，偏生她们一家子的性命都被绑在了十一皇子身上，思雪别无他选。
“熹妃娘娘，这件事儿将军吩咐的是十一皇子，还是由十一皇子亲自来做决定吧。”
思雪刻意放缓了声音，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十一皇子佑栋。
“十一皇子觉得呢？”
“是答应奴婢，明晚亲手杀了父皇，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你的母妃因为毒发而身亡呢？”
虽然十一皇子比起燕王佑程以及太子佑宣而言，是相对年幼的弟弟了。
但在皇宫之中的孩子，懂得总是要比寻常百姓多的。
例如现在，十一皇子心里就很清楚母妃已经病入膏肓了，身子格外虚弱，如何能撑得住贱奴的故意折磨？
是被威胁，但思雪也确实拿捏住了十一皇子的命门。
年仅十岁的佑栋恨的牙都快要咬碎了，但母妃的性命被思雪握在手心里，他不想让母妃死啊。
虽然十一皇子佑栋是昭庆帝最年幼的儿子，按理来说应当更受宠的。
但上头毕竟有那么几位优秀、已经长大了的皇兄挡着。
年轻的时候昭庆帝为了开枝散叶的确更喜欢儿子一些，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心里更喜欢无忧无虑的娇娇公主。
故而，十一皇子佑栋有印象和记忆的这几年，父皇最宠爱的便是玉舒公主和镇国羲和公主二人了。
再加上前有庄德妃娘娘的十皇子争宠表现。
十一皇子佑栋自出生起便不得宠，除了母妃伊月之外，可以说这诺大的深宫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乎过、关心过他。
这也是佑栋养成自卑软弱性子的根本原因。
就连一向是端水大师的宋予烟这两年也因为元娇的出生、佑宣的婚事以及昭庆帝突然受伤这几件事而忙的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对后宫的关心也就少了许多。
故而，对十一皇子佑栋而言，母妃伊月就是他的一切了啊，他贪恋母妃的怀抱甚至可以不顾律法规矩。
诺大的皇宫之中，他只有母妃了啊。
若是连母妃也死了，他在这世上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我答应你明晚的安排，你要把真正的解药给母妃，让她不必再说毒性的侵蚀！”
十一皇子佑栋说话的声音难得大了一些。
旁人不知道，可伊月知道，栋儿在心里做下这个决定有多艰难。
平日里栋儿连异响都会感到害怕，与不熟悉的人对视着说话都不敢的，如何敢那些冰冷的匕首去杀人呢？
更何况要杀的那个人还是栋儿的亲生父亲，玉门国的皇帝？！
“咳咳咳！”伊月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拉住了儿子佑栋的手，摇头道：“栋儿，不要。”
“那是死罪啊孩子，母妃不要你去涉险。”
伊月在宫里这么多年看得很清楚，除非是昭庆帝自己作死，非要单挑棕熊意外受伤之外。
什么刺杀、谋害对他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这也就证实了昭庆帝的身边防护一定很完善。
就算她的父亲伊将军当真不动声色的率领军队从边境赶到了皇城外五百里的深山之中候着，如何能救得了栋儿？
恐怕是栋儿拿着匕首还没刺进昭庆帝的心口呢，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这么做的唯一作用无非就是让皇宫之中内乱，再趁着秦王大婚，好让伊将军一举率兵攻破皇城登基罢了。
这一系列的计划之中，伊月和她的儿子佑栋都只是要丧命的垫脚石罢了！
佑栋见母妃咳得厉害，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手忙脚乱的给母妃拍着后背顺气儿，本想再去端一杯茶水过来的，但空空如也的茶壶让十一皇子心里崩溃不已。
他怎么能什么都做不好呢？
就连最简单的给母妃倒一杯润桑的茶水都做不好。
十一皇子拿着茶壶的手越发用力，紧咬着嘴唇，心中满是自责。
“不！儿臣就要您好好的！”
“儿臣只要您好好的，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母妃，您生病了，儿臣只有这么做才能救您。”
得知十一皇子已经答应之后，思雪便没有再留下，而是走出了内室，去准备明晚该用的工具，安排等等。
眼下内室中只有母子俩。
伊月才卸下了心头的防备，将儿子佑栋拉到身边坐下，轻声细语的说。
“栋儿，你其实很聪明的，母妃的身子也瞒不住你，经此折磨应当是活不久了，你好好的留在宫中，会像二皇兄那样，再有一个母妃好好照顾你。”
“你好好活下去，就是母妃最大的心愿了，好吗？”
“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