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先皇昭庆帝的这几个儿子,就连最毛头的瑾儿都已经找到心爱的女子成婚生子了。
这栩儿就算是尚且年幼,也已经十五岁了。
顶上的皇兄们,佑程、佑睿都是这个年岁大婚的。
宋予烟便寻思着该给佑栩寻个女子,最起码先定下婚约。
但柳卿卿却一点儿都不着急。
说心里话,小时候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的照顾栩儿长大,耗费了柳卿卿太多心力,如今栩儿长大了她便不想再多管什么了。
只要栩儿能平平安安的。
几岁成婚,和什么人成婚,甚至是不成婚她都不在意。
恰巧,栩儿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自幼便知道母妃不受父皇的待见,便对夫妻、感情提不起丝毫兴致。
再加上栩儿自幼病弱,养成了清冷的性子。
别说是寻个女子成婚了,他连与女子说话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唯一的乐趣便是作诗写词,寄情于山水之间。
起初还是在玉门国皇城周边的府衙县城逛一逛,这几年皇兄佑宣一统天下,留给栩儿能看的江山景色也就更多了。
放眼望去,所见之处皆为玉门国土。
便让栩儿燃起了周游整个玉门国的心思,看遍大好山河,也不枉此生。
*
慈宁宫内。
赵王栩儿在结束了一天的上书房课业之后,便来到了这里寻母妃柳太妃说心里话。
“母妃,儿臣有要事想与您商议一番,怕是要耽搁您一些时间了。”
栩儿口中的耽搁时间,是打扰了母妃和其他太妃们以及太后宋予烟的每日玩乐。
柳卿卿自打成为太妃,住在慈宁宫日日都能与烟烟姐姐见面之后,心情便日日都是极好的。
儿子长大健康了,不必她多操心什么。
昭庆帝也死了。
生活富裕且自在,什么都有人伺候,还有格外交好的姐妹在身旁,要什么有什么,这日子可比抹了蜜还要甜呢。
“什么事儿,栩儿你大了,有自个儿的想法了,不必什么事情都过来询问母妃的。”
柳卿卿拉着栩儿回到了寝殿内,教导着。
“就算真有什么大事儿,你去寻皇兄佑宣便是了,他比母妃要懂得多多了呢。”
赵王栩儿早就猜到了母妃会这么说。
上次他为了去东山府一览泰山,在上书房请长假一事过来寻母妃的时候,母妃也是这么说的。
到最后也的确是皇兄出面,准了他的请奏。
之后足足一年,栩儿再想请假去哪里游玩,都是直接去寻了皇兄佑宣的。
今日这事儿,是必须告诉母妃才行,否则栩儿定然不会来打搅母妃好不容易得来的悠闲日子的。
“母妃,这事儿臣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应该秉明您才是。”
柳卿卿坐直了身子,询问:“什么事?”
“儿臣已经年满十五岁长大了,心中志向便是看遍我玉门国的大好山河。”
“待儿臣走遍整个玉门国之后,定会回来好好孝顺您的。”
“在路上,儿臣会时刻记着给皇城之中的母妃您寄送家书与画作、特产等等,还望母妃准了儿臣在外周游的想法。”
说着,佑栩便跪在了母妃柳卿卿的面前。
表情格外认真严肃,足以见得这个想法是他前后思虑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
栩儿自幼便性子清冷,对别的都提不起兴趣,只喜爱游山玩水,作诗画画这事儿,柳卿卿是知道的。
平日里她虽然不怎么管教儿子,但这是因为赵王平日里就住在皇城内。
柳卿卿想知道栩儿的近况,直接传唤便是了。
可栩儿若是远行了,她还是会担心的,毕竟儿行千里母担忧。
寝殿内安静了许久,是柳卿卿在内心之中做选择。
“栩儿,这是你思虑过后做出的决定吧?”
“嗯,这个决策并非儿臣一时冲动,而是思来想去了许久,也找皇兄佑宣谈过之后,才来秉明母妃您的。”
游山玩水是佑栩唯一的爱好。
再加上如今不必担心他国伤害佑栩,佑宣便答应了这件事儿,但是前提条件就是,栩儿得自己说通柳太妃点头。
母妃若是不同意,佑宣就算是皇帝,也不会强下旨意准了栩儿的这个想法的。
柳卿卿坐在软榻上,抬头看着如今已经长大了许多的儿子。
刚出生的时候,他从娘胎里带着病出来,瘦瘦小小的一个,柳卿卿不敢睡,甚至连钟粹宫的宫门都不敢出。
时时刻刻盯着小栩儿,生怕他在五岁之前出任何意外。
如今这么多年多去了,襁褓中孱弱的栩儿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志向。
在作画、作诗方面分外有天赋,多次得到了宣武帝和阁老们的赞赏。
她身为母亲,该为儿子感到骄傲的。
“栩儿,你若是想好了,母妃自然是赞同的,只是远行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时不时往皇城写一封书信,让母妃知道你在玉门国的天涯海角是平安的,便好。”
“嗯!”
这一次,佑栩点头格外的用力认真。
得到了母妃的准许之后,佑栩便停掉了上书房的课业,算是顺利结束了学习。
准备了轻便的包袱,和一路上的盘缠便触发了。
身为玉门国皇室的赵王他必然不是一个人外出的,还带着自幼便陪在身边的侍卫。
武功极好,是柳卿卿为了保护栩儿的安全,特意向她的父亲柳征讨要的暗卫级别的侍卫。
有他在栩儿身旁,既保证了安全,也不会让栩儿周游山河之旅太过于孤单。
两人是骑马离开皇城的。
本着走走停停,不错过沿途任何一处风景的想法,第一天佑栩便宿在了古北县内最好的酒楼。
一提起这三个字,佑栩便觉得熟悉。
在看到沿街乞讨的男子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古北县就是‘关押’着傅家的县镇。
从前傅修景一家连同高氏刚来古北县的时候,过得日子还算有个人样儿。
毕竟太子佑宣忙着夺嫡,没空儿管这里。
县令几次阻拦傅修景想掐死高氏之后,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无非是太过于贫苦的日子让傅修景气的咬牙切齿,这些年怕是连后槽牙都磨平了。
但近两年傅修景的日子是越发难过了。
佑宣登基为帝,元蓁公主也到了玉门国国号的公主封号,格外尊贵。
都不必佑宣多吩咐什么。
古北县大大小小的官员,甚至是捕头捕快们,都想着为陛下为公主殿下出气。
让傅修景一家的两亩旱地成了寸草不生的模样。
无可奈何之下,傅修景只能彻底丢弃脸面,沿街乞讨,只为混一口吃的保住性命。
古北县还有专门的一个捕头,每日给傅修景一家送牢饭充饥。
陛下吩咐了,得让这罪人和高氏白头偕老了,头发花白之前,傅修景绝对不能死在古北县!
宣武帝一统天下的好消息传到古北县的时候。
傅修景气的眼睛都红了,直接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高氏的脸上。
这些年高氏和女儿不知道被傅修景打了多少次。
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麻木了。
一统天下的皇帝啊,若是他当年不犯混,娶了元蓁公主,他傅修景如今岂不是要什么得什么?
想到这儿,傅修景便觉得气不过,又不能杀了高氏。
只能将矛头指向了在集市边儿上捡烂菜叶子的父母身上。
“你们当初为何不阻拦我!明知我让高氏有孕是错的!为何不早早的让高氏去死!”
“如今可好,落的沿街乞讨的地步,日日受人欺凌!”
“我原本该是玉舒公主的驸马的!宣武帝一统天下我是他亲妹妹的驸马爷!让他把牧朝作为封地给我,他也不会犹豫!”
“对,那儿才是我的封地,我是玉舒公主的驸马,你们都得向我磕头!哈哈哈!”
说着说着,傅修景的话便越来越癫狂。
或许发疯的不是他的话,而是他的人。
曾经的他距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和地位那么那么近,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却犯浑,亲手把自己从制高点推下,跌落到尘埃之中……变成了一滩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