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登门。第一回登门时,正是为萋萋送饭菜那一次。等了许久,北阳王没有回答她。萋萋眨眨眼,瞧着对岸的野村武馆,也不再说话。今日没有下雪,外间的风却很大。二人没说话,呼号的风声,掩住了呼吸声,使这回廊下显得愈发冷清。“你会唱曲吗?”
柱子那头传来北阳王突兀的嗓音,依旧很慵懒淡漠。萋萋一愣,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她说话。她仔细想了想,认真道:“会的。”
“唱一曲吧。”
他仍冷漠淡淡。萋萋垂下眼帘,又想了想脑海中熟悉的曲目,认真地唱起来。“西岭松声落日秋,千枝万叶风飗飗。美人援琴弄成曲,写得松间声断续。……夜未央,曲何长,金徽更促声泱泱。何人此时不得意,意苦弦悲闻客堂。……”她唱得很认真也很执着,仿似生怕唱错了一个音节,所以每一个字都缓慢地嚼着。柱子那头悄无声息,也不知道北阳王到底有没有在听。萋萋唱了一遍,没得到他的回应,眨眨眼,终于又从头到尾唱了一遍。“西岭松声落日秋,千枝万叶风飗飗。……夜未央,曲何长,金徽更促声泱泱。何人此时不得意,意苦弦悲闻客堂。”
第二遍结束,北阳王仍没有一点声息。萋萋迟疑转头:“北阳王,你在听吗?”
柱子那头无人回答,唯余呼号的风声。大冬天的站在这里吹风,萋萋顿觉有些冷了。她忍不住悄悄探过脑袋,去看那边是否有人。只一眼,就看到一个颀长的侧影。北阳王穿着雪白狐裘,站在回廊下,面对着野村武馆,不言不语。他冠上的玉笈颜色独特,暗暗发着光泽。萋萋一怔:“你……”“再唱一遍吧。”
他开口了,嗓音里全是空寂的落寞,满满的沉痛忧伤,让听者心惊。他没有看她,似乎也不愿被她看见。萋萋目光闪烁,下意识道:“你不开心吗?”
他没有回答。她看着他的侧影,看了许久也不见他转头,不由得垂下脑袋,老老实实站回到自己的位子,又扬起嗓子唱了一遍。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嗓子打开了,或许是因为曲子唱熟了,总之她的声音十分好听。好听的,有点不像是她的声音。她瞧着野村武馆沉寂的后院,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知道,那里究竟住着什么人。风声呼号,淹没了她的思绪。一曲《风入松》,她接连唱了四五遍,唱得肚子有些饿了,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天气太冷,站的久了委实饥寒。挨饿受冻的唱歌,果然也算得上奇葩。不过,为了北阳王唱歌,大概也是应该的吧。至少,他将她从皇后的毒爪下解救了出来,至少,他令她免于秀女坊的争斗。她勾唇一笑,心情忽然就好了,忍不住低声道:“北阳王你还在吗?”
没人回答她。她扬起声调:“你在吗?”
依旧无人回答。她转过脑袋,绕过粗大的梁柱,小心翼翼地看。梁柱这一侧,空空如也,北阳王不知几时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