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百二家住在那种典型的老公寓楼,他的邻里关系并不算复杂,又或者应该说他们家似乎都和这片的人相处的不是很好。
否则也不会伊藤突然莫名来了点闲钱,便被人说三道四,并很快就成功扒出来是向公安举报来的。
因为这件事,原本就不算受欢迎的他们一家现在更是几乎没有人与之来往了。
谁也不希望自己交的朋友是个可能的偷窥狂,还会为了点赏金向上面举报自己可能存在的不合法行为。
在和约翰打了声招呼后,白酒便带着几个微型监控设备下了车。
他轻巧且熟练地翻过了小区外墙,朝着伊藤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他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小玻璃瓶,里面的液体清晰透明,反映着还算皎洁的月光。
瓶面上有着一张标签,上面用红色的颜料画出了三条向着中心聚集的波浪线。
……
【成功兑换——“塞壬之歌”】
【当前总线索——0】
……
我真的是一个坏孩子吗?为什么…这些天他们都不愿意和我玩了?
今天,妈妈又和爸爸吵架了。
妈妈说那笔钱应该存起来应激,或者拿出来改善一下伙食,而不是拿去买酒喝,然后…又扯到了我的身上。
好烦啊,好想离开这个家。
周围的人都说爸爸得了一笔不小的钱,说那笔钱来得不明不白,早晚会被人报复的。
如果有那么多钱,多到可能被报复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和妈妈吵架呢?
分一点给这个家都那么难吗?
又是酒…
酒就那么好喝吗?
明明充满着刺鼻的味道和口感,还没有可乐来的好喝,爸爸却总是花费大把大把的钱去买酒喝。
明明知道妈妈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干家务很辛苦,爸爸却只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什么都不帮忙。
明明…
算了,我又何尝不是呢。
每次吵架就知道把我搬出来,要是我没有出生该有多好啊。
这样妈妈就可以和爸爸离婚,他也不用再面对这个家了。
他讨厌这个家…
好烦,好想去死啊。
黑暗中,伊藤千木又一次睁开了双眼。
他失眠了。
由于最近爸爸新得了的那笔钱全拿去买了酒喝,他为了躲避每晚都喝得大醉的爸爸,只好将自己独自关在了房间里。
又或者是说…他不想面对带着满脸忧愁,还得收拾好一切的妈妈。
他不敢去看那双次次都带着让人难以承当的希望的目光——他是他妈妈最后的坚持了。
这也让他根本不敢去死。
他…是个懦弱的家伙。
他什么都做不好,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人缘不好、性格懦弱,他学习不好、每次几乎吊车尾的成绩换来的是妈妈一次又一次失望的眼神。
他那个懦弱的妈妈根本不可能和爸爸离婚,哪怕他劝了一次又一次,她只是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然后一遍遍地、一遍遍地哭诉着自己的人生是多么的可悲。
可是…
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做不到回应妈妈的祈愿,亦做不到劝爸爸放弃喝酒。
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就是…一个废物。
千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的思维全部都被自己的那句废物给占据,并不断充斥满了整颗心脏。
他是个…同样懦弱的废物。
他和他的爸爸妈妈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
唉……
在月光的映照下,千木的房间并非漆黑一片,他也借此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书桌前。
桌面上是一张地图,以及一本草纸。
千木借着月光,再次确认起了上面的计划流程,他的逃离这个家的计划流程,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了离家出走应该在哪转车,需要耗费多少日元…
哪怕这环境很难看清上面的字迹,他也不敢开灯。
正如他明明早就完成了这张计划单,准备好了一切,却也不敢付出行动一样。
明天,不,应该说今天又是周日了啊。
再拖下去,他就该上高中了,到时候或许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逃离这个家,还可以申请住在学校里…
还是…算了吧…
真的离开了,妈妈该怎么办。
然后又因为他和爸爸吵架什么的…
最终,千木还是将这张地图连同计划单一同收进抽屉的最深处。
他是个懦弱的废物。
…
而在伊藤千木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那层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迷雾悄然散去,没人知道它带走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
甚至由于夜色的掩饰,都没有人知道它曾经来过。
“嗒、嗒…”
类似于玻璃珠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突兀地在房间外的地板上响了起来,并吸引住了千木的注意力。
但这次他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简单的将其当做什么鬼怪传说幻听,也没有自然而然地以自然现象的理由去解释。
他打开了房门,借着不算微弱的月光,一步步朝着声音靠近去。
就在他即将靠近其中一个玻璃珠时——
“哒、哒、哒…”
下楼的脚步声?这么晚了,平时周围不都睡了吗?那这脚步声是什么回事?
千木听着自从自己出现在客厅后,便突然响起的极其规律的下楼远去的脚步声,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这就是那些人口中所说的…报复吗?
他们家被盯上了!
一种极重的不安感自千木的心中升起,让他感到一阵恶寒。
不…不要自己吓自己,可能…可能只是谁突然有事需要出去一下而已,或者是小偷什么的,也可能是他听错了而已。
千木沉默地看着那些散落的酒瓶,继续踮起脚找起了他刚刚一眼看到的散落在客厅角落的“玻璃珠”。
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个小小的想法。
要不就让那些人动手吧,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管。
等爸爸死了,他就可以带着妈妈离开这个家了。
因此,千木在迅速找到其中一个“玻璃珠”后便就此停下了手。
他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玻璃珠,垫手垫脚地回到了房间,并带上来房门,装作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
……
[懦弱与勇敢的分界,往往就在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