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法绘画是绘画中常用到的表现手法,将需要表现的事物主体进行亮暗面区分。
训练基地内——
在结束日常训练后,没有任务的约翰便在自己房间内摆出了画板,开始将这段时间内印刻在脑海中的画面描刻,于纸面记录下来。
这次用得也是十分典型的侧光二分画法。
他的速写本并非是新的,而是早已积累了许多来日本这些日子无聊时所做的绘画。
有他开的那家咖啡店,有小巷子中被阴影笼罩的修作和小黑猫,有那位笑起来很是可爱的叫小兰的女孩,有认真工作时安室透前辈…
只要是他觉得有趣的,又恰好记得清楚的,都画了上去。
不过出现的最多的还是与修作有关。
或许…
还是接触的比较多吧。
其实约翰也不确定自己对于井上修作究竟应该抱有一种怎样的情绪。
仰慕、服从、信仰、害怕、担忧…
虽然当初是他主动靠近的对方,但这些年下来他对修作的了解,其实真的还不如来到日本后这短短几个月来得多。
他也一直都知道修作信不过他,并将他当做工具一样利用。
但他并不在意。
毕竟正如安室透说的那般,如果他没有利用价值,根本不可能继续留在修作身边。
可越是靠近,他便越能看清他原本所奉为信仰的井上修作,隐藏在那层名叫距离感下的疯狂与脆弱。
约翰不知道自己的信仰会在如今信任崩塌的情况下再坚持多久。
他只知道他不想再失去对方。
但与其说这是信徒的追随,他觉得更应该称之为——对信仰的执念。
就好像对于曾经一个爱不释手的玩偶,在长大了后突然就没有那么喜欢了,也不合适了,但就是不想放手。
哪怕现在它已经无法再被抱在怀中,只能是置于一旁。
哪怕现在它总会唤起你的回忆,然后让你感到被刀刺般的心痛。
哪怕现在它…
正在慢慢自我销毁。
约翰绘画的手微微一顿,看着画面中正立在废弃大楼边缘旁的那个身影,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时火光根本映照不到他们所在的位置,因此这幅画的主要光源是天上那不算明亮的月光。
当时,他看不见修作的表情,亦看不懂对方那伫立后便果断选择放手信任他的举动。
但现在,结合起记忆中的那个身影,约翰便很明显注意到了白酒那未来得及反应出的僵硬,再结合后来那带着审视的冷笑,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修作当时似乎在…害怕。
只是…
害怕什么?
杀人吗?可这不是他的本职工作吗?
这下轮到约翰疑惑了,但他很快又否认了这个猜测,毕竟修作杀掉的人可真不算少,甚至手法比他见过的大多数人还要恶劣得多。
一个杀人犯去害怕杀人,笑话。
最终,约翰将速写本收了起来,不再去思考这个毫无意义、甚至还会给对方带去麻烦的问题。
窗外阳光正好,这是修作说好明天摊牌后消失的第五天。
约翰下楼将冰箱已经放了几天的甜点给处理了一下,打算等下扔完垃圾后出门再去对方给他的那个实验室地址找找看。
顺带再从商店买点新的甜点回来。
说起来原本他在冰箱看到甜点时,还以为是加尔法那小子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
后来在偶然见到一脸带着“没错这就是我买的,我不否认它真的很好吃”的修作从冰箱拿出甜点后,才确信以对方的性格居然会喜欢吃甜食。
自那之后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在购物的时候多带上一两块甜点放进冰箱内。
当然也不能带多。
否则修作是真的会把甜点当主食吃。
约翰回想起当初在美国一起生活的时光,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对于这些当初的回忆很是满意。
只是…
为什么来日本后他总感觉修作变了很多呢?
如果说当初的修作是一杯混合了甜点与血腥的调酒,那现在就是将甜点给去掉了,只剩下疯狂的血腥,与装填了底酒的玻璃杯。
苦涩,且不堪入喉。
约翰沉了沉眼,将这些猜想全部置于身后不再理会,从桌面上去过车钥匙后,便锁门离开了。
阳光未正午,温暖但不热烈。
恰恰好。
不管明天究竟是多久,他等得起。
哪怕这杯白酒里面全是玻璃渣子,他也咽定了。
……
实验室内——
与伊莱达成协议的夏目将装填着塞壬之歌的小玻璃瓶摆在了桌面上,摆在了那一堆实验仪器旁。
他并没有选择直接开启先知的扮演,却还是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因为他知道如今的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至于决定什么时候开启扮演这件事,还是留给后来的那个自己面对吧。
至于那些条件,就当是真正的他给自己定的下一个底线吧。
那些历历在目的记忆如今仍在时时刻刻告诫着他何为听话,何为杀戮,何为…
善恶。
见过光明的人,才会开始厌恶黑暗。
夏目轻轻叹了口气,越发怀疑起自己当时选择回归日本,解锁系统是否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算了。
当时的我可不会如此优柔寡断。
如果不想面对,那就再次忘记好了。
将现在这个不符合要求的自己完全抛弃,回到那个冷血的白酒去,回到扮演那个高傲的画家去。
不过现在想来…
当初那些记忆的忘却,其中似乎也有着boss的身影呢。
随着这些思考,白雾开始逐渐充斥进整个实验室,将夏目完全遮挡于其中,直到完全不见了身影。
没过多久。
玻璃的摩擦声、碰撞声响起,液体的流动声响起,而这些都在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吞咽声后,归于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