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藤蔓倾巢而出，在众多敌手的袭击之中层层炸裂，但核心处的能量却温和而平稳，将姜月护在中央，没有让她受到分毫的伤害。
似乎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人群之后的白袍修士，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悄然融入人群之中，手中长剑散发出白色寒芒，以一种刁钻的角度，沿着血色藤蔓的边缘，朝着姜月的方向而去。
裴衍敏锐注意到这森冷的气息，但此时的他，拦住眼前众人便已达到了极限。
“凝！起！”
为了保护姜月，他不管不顾地调动体内所有的力量，猩红光芒从他体表的伤口四泄，血流不止，而他却毫不在意。
“疯子，疯子！前世今生，你都是个疯子！”裴衍体内的声音几乎是变了调，凄厉的喊道。
裴衍体内的血色力量名唤幽冥，是这天下最为诡谲强大的心魔。
自现世以来，它诱惑过无数修士将其引入体内，蛊惑修士献祭心头血供它燃烧，爆发出的能量可让宿主呼风唤雨直登巅峰，待宿主精血耗尽，它便舍弃躯壳，再寻寄生。
但眼下它与裴衍刚刚融合，体内一切力量，都只能任由裴衍调用。
在裴衍不计后果的全力爆发中，周围的血色气息凝聚，竭力将姜月护住，同时则是与所有袭来的刀光剑影碰撞在一起。
轮番侵袭下，裴衍嘴角渗出血液。
“他扛不住了！”
能来这里的，都是各自宗门的佼佼者，自然发现了裴衍露出的诸多破绽。
众人联手袭击，哪怕是有着体内神秘存在的力量支持，裴衍也根本无力阻挡。
无数道寒芒贯穿了他的身体，击碎了周围的血色藤蔓。
裴衍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但周遭那些各宗门高手也并不好受，他们越是靠近裴衍，灵力便被血雾更快地掠夺枯竭，再被这些血色藤蔓纷纷击退，每个人都身受重伤。
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裴衍看向姜月。
她倒在地上陷入昏迷，浓密的睫羽垂下，在雪白的肌肤上洒下一片小扇子般的影子，柔软的腰肢微微弓起，似一朵待折的娇柔昙花。
这样柔弱无力的少女，明明才认识不久，却多次为了救他而奋不顾身。
“我欠你的命，应当还给你了。”裴衍轻声道了句，侧过头，面对袭击而来的白袍修士，已经再无抵抗之力。
他漠然看向袭杀而来的剑芒，目光冰冷，不带有任何色彩。
……
提剑朝裴衍刺去，时衡的白色衣袖迎风猎猎作响，眼中杀意纵横。
他的眼前穿插过前世的零碎画面。
漫天红绸迎风飘展，裴衍一袭黑色滚云袍从天而降，宛如神祇降临，当着三界众生的面，将自己斩于剑下。
记忆中魔尊俊美无俦的冷漠面容，和眼前苍白虚弱的裴衍重合。
两世纠葛，不死不休。
时衡暗暗咬牙，这一次，终于换自己将裴衍斩杀！
就在剑锋即将碰触裴衍要害的一刹那，在裴衍体内，响起一道虚弱的声音。
“老身等了千年才迎来宿主……岂会让你轻易杀了！”
紧跟着，在裴衍的身体周围，残存的血色能量疯狂聚集到了一起，强行撕开了一道裂缝，将他整个人吞噬进入其中。
纵使全力逼近，时衡也未能触碰到裴衍的一片衣角。
他凤眸微微一凝，微观遍及方圆五里，却仍探知不到裴衍的任何气息。
时衡眼底杀意未消，脸色阴沉得可怕，轻嗤一声：“逃得倒是快。”
他剑花一绕，将长剑背在身后，缓步朝姜月走去。
因为天珠融合时产生的剧痛，姜月意识仍未清醒，苍白美丽的小脸毫无血色，秀眉紧锁，有着令人怜惜的易碎感。
“没想到这一次，那魔头纵使没有前世记忆，却还是对你贼心不死。”
时衡俯身将姜月扶到怀中，垂下的眼眸好似带着一抹心疼，伸手抚过姜月被冷汗打湿的额发，动作极为轻柔。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你注定是我的。前一世我流落在外，孤苦无依，是你救了我，事事护佑我，最终甚至是为了我而死……”
仿佛联想到什么难捱的记忆，时衡眸底翻涌起悲色。
但当他的目光移向姜月胸前那颗正在融合的天珠时，眼底的脆弱情绪瞬间消失，转为了对力量的极致向往。
“上一世，你为了助我夺得天珠，不惜身受重伤。所以这一次，你也应当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地为我做出牺牲吧？”
他喃喃自语，嘴角勾起病态的笑意。
下一刻，时衡丝毫不顾姜月已经与天珠有着几分融合，拔剑直刺了下去。
前所未有的剧烈痛苦，让姜月的气息瞬间微弱了下去。
“你，你敢对琉璃宗皎月仙子出手？”一侧，重伤垂死的几人都是瞪大了眼睛。
“伤害皎月仙子的，是先前的魔头，不是吗？”
时衡轻笑一声，淡淡道：“不仅如此，他还杀了你们！”
霜白剑气涤荡而过，重伤的几人哪里是时衡的对手，顷刻间纷纷殒命。
一切尘埃落定，确定周围不再留有活口，时衡方才收起剑，不慌不忙朝姜月的方向走了过去。
姜月意识未曾清醒，捂着胸前流血的伤口，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咳了口鲜血。
“很疼吗？别担心，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时衡话语带着关切，神色温柔，仿佛刚才那个拔剑刺伤她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他微微思忖，将姜月一把抱起，飞身往外而去。
“大小姐！”
容屿等人刚刚已经被这小空间排除到了外界，正疯狂寻找姜月的踪影，却看到一个白袍身影抱着姜月出来，急忙迎了过去。
姜月靠在时衡的怀抱中，娇靥苍白，一贯红润的双唇没有半丝血色，气息奄奄，伤势不轻。
琉璃宗一众弟子面露心疼之色。
自家大小姐在锦绣堆中长大，被宗主如珠似宝娇宠至今，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他们都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姜月受伤。
“多谢道友，救我琉璃宗大小姐。”
容屿小心将姜月接过来，才松了一口气，感激道：“敢问道友尊姓大名？在下回宗必定禀明宗主！”
“在下灵墟山时衡。”
时衡微微喘息，装出受伤的模样，道：“方才小空间之中，有一魔头夺取了天珠，杀死了其他正道同侪，还伤了皎月仙子。我与那魔头殊死搏斗，才侥幸逃了出来。”
他状似思索，缓缓道：“那魔头，似乎是叫做裴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