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罡脚下打了个趔趄,恍惚从一个梦魇中走出来,
暗蓝光影中,他踩烂了一棵拳头大的苣苞菜。
梦魇就在身后,正在紧紧追赶着他!
惊悚回望,洞道死一般寂静,稍微松了口气,还好,那只恶心的蜘蛛精没有跟来!
半个小时前,出于逃命本能,他从藏身的岩石跃起。
心里明白,就是踩上去,三米高的岩石也挡不了多久。
如无奇迹,这辈子就交代在这。
奇迹出现了,后背撞进一个软绵绵的怀里!
就象顽皮的小孩,跳进妈妈的怀抱,既温暖又安全。
一股尸臭夹带腐泥的气息钻入了鼻孔,搅得头脑发晕,胃部急剧痉挛,吐了一地。
他想回头,两条白晶晶的丝丝把他卷成一条春卷,动弹不得。
象坐着升降机,慢慢被吊上半空。
这东西会吐丝丝?
他感到毛骨悚然,妈哎,蜘蛛!
他被蜘蛛抓了。
能够轻松提起一百六十八斤的重量,这只蜘蛛还不成精了?
还不如让蚂蚁吞了。
这时侯看清,崖脚下。
霍长雄他们已经凶险万分。
身后有人温柔说道:“我就是这里的王,想救他们吗?”
“你是谁?”
“玛莉雅。”
原来是人类,他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当然,有劳玛莉雅女王!”
“先别谢,救他们可以。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她没说错,文明社会,劳动自然要有回报,谁也不欠谁的义务。
“条件?”
“你,陪我…”
条件很简单,简单到凡罡面临一道复杂的道德和现实的选择题。
霍长雄快死了,道德算个屁!
一咬牙:“成交!”
无数条银丝射向战场,每一条绑住绳索附近的蚂蚁,扯到一边,腾开一片空间。
霍长雄和汤三眼他们迅速爬上绳索逃走了。
他被拖入了洞道中。
在一个蓝色的茧中,希里糊涂和她完成了交易。
刚开始咬着衣角哭,然后从美梦中醒来,在回味中张开眼。
惊呆了,梦碎了一地。
我的m咪哎,一头六爪怪物人立在洞道中,足有-米七高。
一只巨大的红色蜘蛛精!
进化到恐怖的六阶,已经超凡成魔,幻化出人形。
它十分惬意,象饭后在做散食运动,洞道中两脚人立起来,舒张四条毛绒绒的长腿,不停的扭动,红色腿毛足有三尺长。
两只拳头大的眼睛喷出血红的光。
一支四方形嘴巴可以塞进一个夜壶,嘴边暴出四只大黑牙,在做不同步蠕功,大唾沫不断从牙尖滴落。
大肚腩拖到地面,鼓鼓圆圆的。
这一刻,他没人生了,想死的心都有!
蜘蛛精吃饱喝足,黑舌头舔着两排门牙,就差一根牙签,淘醉地对瑟瑟发抖,咬着被角哭泣的小玩物,发出妖娆的笑声:“小鲜肉,哭啥,刚才不是挺嗨嘛,留下来陪我,条件你开。”
得意神色伴随黄色唾沫喷飞出来,象盯着网中的一只飞蛾。
凡罡从尸臭中闻到比死还可怕的东西,顾不上尖叫,连爬带滚,往洞道深处滚进去。
六爪红蜘蛛踮起足尖儿,拖着大圆肚在后面追啊追。
边追边撒娇:“小哥哥,别跑呀,我们一起做一对地底神仙,不会吃你的…”
这个时候还爬得动,他可得佩服自己够勇气,匍匐钻过一个塌崩狗洞。
嫌爬太慢了,想站起来,偏他娘的两脚发软,关键时刻不听使唤。
只好半蹲半跪学狗.爬。
他恶心到极点,恨不得一刀砍死自己。却连拔刀的时间到不敢预留。
被逮到,那可是生不如死。
这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和那种东西干那事?
噩梦,绝对是噩梦!
他不断在编理由,来平衡糟糕透了的内心。
可是,那些画面深深刻铬在脑中,他丑态平出,他们缠绵悱恻。
而他,居然还吃津津有味。
狠命拍打脑袋,恨不得劈开,把那些恶心的图像掏出来洗个干净。
除了痛,梦魇依然在脑海露出狰狞的微笑。
他张口吐出一口苦水。
一路吐过来,肚子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出支持这种胃部剧烈运动,除非把胃也吐出来。
今后,我该如何面对小九?
十弦月欣赏自己的杰作,笑得前弯后仰,掌心五色云团消失,全息电影播放结束。
电影院的黑幕收起来,显露出静海的水蓝镜湖,和一条暗蓝的洞道!
这就她造出了的噩梦空间,一百年!
蜘蛛精没有从后跟来。
应该是那个狗洞堵住它了。
无论是噩梦是假还是真实,凡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开这个该死的,恶心的,不要脸的鬼地方,远远的,越快越好!
在洞道中,深一脚浅一脚。
这种速度,比一条疯狗追赶还快三倍,还不要命。
看着他如此仓皇,惊悚和愧疚,差点劈死自己。
十弦月有点不忍心,朝外视境哼了一声:“低端物种,道德底线比命还重要吗?”然后又低头凝思:“文明鸿沟,我是不是玩得有点过了?”
有那么一刻,她真有点担心他会不会一刀劈死自己,那是他的主动意识,她可控制不了。
毕竟她只是寄生!
那个低端物种,心随着脚步浮沉,慢慢就平稳下来了。
他不是普通公民,而是一名灵异调查局探员,受过专业训练。
十弦月很快发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在生命逻辑中,生存永远摆在第一位。
只要不触动生命逻辑中的死亡开关,生命永远会选择好死不如恶活。
尤其这个低端人类的生命逻辑,强大到无法想像,不是个轻易想死的人。
这时,她又鄙夷地冷笑:“贱骨头!”
静下心来之后,凡罡开始觉得奇怪,这条洞道通往哪里?
他一无所知,记忆中,没有任何一丝信息来源。
蜘蛛精并没有告诉他。
但是,他又清楚地知道,这个方向是绝对正确的。
不,潜意识之中,似乎有人告诉过他,只是记不起是谁,他可以肯定。
这是疑点一。
疑点二,那只蜘蛛精想留下他,逼得他往洞道深处仓皇逃窜。
那么问题来了,首先,自己如何逃出蛛丝结成的茧,或者说,那张蓝色的蚊帐?
其次,六阶魔兽,他1.7级战力,在它面前不过是一只小蚂蚁,想留下他,他又如何逃脱得了!这可不是纪元年前的那些狗血神剧,敌人个个傻憨傻憨。
那是一只六阶魔兽,在它面前,他连恐怖都没有资格。在此之前,他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静海镜湖上,十弦月“哎哟!漏了,忘了修改玛莉雅的能量级,这家伙思想力还不错嘛!”
那点原力已经快耗尽,无法再维持本像,她伸手拍拍嘴巴,“啊,啊,啊”,打出个贪睡哈欠:“你瞎猜去,我去睡个美容觉了!”
荒乱之中,或许记忆有一些错漏,一时半刻是理不清的。
他决定先放下,这是他查案的经验。
思路进入死胡同,何不及时回头,让大脑充分休息。或许,在错开的思维间隙,会有柳暗花明的收获。
这段紊乱记忆,让他一时忘记了恐惧,不知不觉站直身。
从脚下的感觉判断,洞道一直在往上爬。
刚才慌不择路,记不起穿过多少洞穴,走过多少路。
“鬼妹,路程,方向,高度,路况,温.湿度,风险评估。”他一口气念出一串指令。
鬼妹蹲在他肩膀上报告:“洞道曲线31公里,直线23公里,方向南,相对高度爬了86米,洞道狭小,生态系统简单,无大型凶兽,安全。温度21度,还在降低,湿度43%,急剧上升趋势,意味着附近有水源。免费赠送,你跑了4小时16分钟!
“你这死丫头,刚才我被非…刚才遇险,你死哪了?”
“累了,眯一会!”
她竟然在关键时刻进入休眠状态,太不可思议了!
“开玩笑,机器人眯什么?”
“小凡,你这话全是毛病,机器人也是人,亏我每天为你操劳,过度劳累,我优雅的皮肤也会衰老,我的颜值降低,损失的可是你!”
“闭嘴,管家婆似的。天决设定要你全天候跟我,怎么可偷懒,失职!打开实时记录,退回五小时前,五陪快放!”
鬼妹即使休眠状态,实时记录也开着,这是设定。
三维影像回放,和他的记忆一模一样,他确实创造了人类历史:和一只恶心的蜘蛛在蓝色丝罗帐中.共度春宵,而且玩得特别嗨皮。
纪元年前的科幻《聊斋志异》写过蛇,写过兔,写过白狐狸,都是柔性动物,带点共性的暧昧,还可调起人性的小趣味。写大蜘蛛,只有丑陋恶心,读者吐了,书还谁看?
他肚子里已经没什么可吐了!
鬼妹眨了眨眼瞳,圆形表示惊愕,一条下角线表示鄙视,哭了起来:“凡凡,你,你太恶心,这,这,也行?变态,大变态,以后离我远点!”
一切是真的!
凡罡无话可说,心中感到无比苍凉:我怎么会变得如此堕落?
怪石滩植物群开始丰富起来,洞道变得有些拥挤。
两边岩壁明显起伏不平,有些地方开始出现大型的泡泡坑洞。
依稀可听到流水嘀嘀嗒嗒。
从流水声的回响可以判断,坑洞幽深。
洞道行到此处,前面几外岔道,模样差不多,很难再分清走那条。
在这个剿穴世界,很难找到有用的参照物。
唯一办法就是找不同。
他闭眼细细回想,此处和走过的地方,只有一处差异,就是水滴声响!
他拔开植被,又摸了摸岩壁,左面湿漉漉,右面相对干燥。
而洞顶石缝中,有水滴滴落,有的顺着左面岩壁渗到地面!
这说明左面有水源从此处经过,一条河?还是一片湖?
石头城往南是汤三眼的百苍族,如果判断对了,此处应该是百苍湖!
目前还不可以确定,百苍族到处是怪臼岩洞,流淌着无数暗河,也许是在一条河流的从此经过。
那么,正前方洞道应该是穿过河底或湖底,肯定行不通。
而走左边或右边?
都不行,如果此处在河畔或湖畔,唯一可行路径应该是向上。
他命鬼妹探明两边洞穴,看看那一边有向上洞道。
鬼妹嘴上说让他离她远点,干起活来却一点不含糊,盏茶工夫便给他提供走右,那边有一道裂缝可以向上。
沿着一条阴湿的裂缝,凡罡向上爬行了二十三米,此处岩石已经很干爽,终于看一个石臼洞穴,洞口对面有一小撮蓝色波涛。
他心中欣喜,终于逃离骨头洞的那个梦魇。
身子虫子般蠕动着爬过去,蓝色湖面逐渐放大。
他象蹲了十年黑狱,沉冤得雪,不单看到了光明,还领到可观的补偿!
头探出洞口,看着蓝波荡漾的湖面,全厥麻最大的地下湖泊,他还宫九燕从此经过,很好认。
没错,是百苍湖!
在臭熏熏的地底憋闷太久了,又经历一场恶心的拆磨,他顾不上观察,深深吸了一大口自由的空气。
猛然间,静态免疫场警告声大作:
致命攻击:六根巨箭,战力1.5到2.5级
攻击位置:头部
实时反应:马上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