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罡说道：“若非命系一线，我也不想冒险。这个魂体战场确实有诸多凶险。老师,我想多了解一些，跟我说说吧。”
“其实这不属于你们的战场，现在看来是回避不了，和你简单说说吧。”
她手中一挥，静海中浮现出一个个全息泡泡，立体呈现不同文明地界面：有畅游大海的鱼人，生活在岩洞地苍皮软人，纵跃高山之巅的金毛猿人，奔跑平原的四足马人，潜行沙海的食沙族人，飞翔天空的精灵鸟人…
更诡异地是在那些垂死星球，岩浆横流的丑陋地面，居然也在恶劣环境中进化出一种岩浆智人，还有缥缈在类星云中的拟态星影文明，想看到它们的本像,只有站在光年以外的角度。
这些文明的面孔，凡罡没有一个认得，甚至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不过从画面上可以看出，那座座悬浮的宫殿，那些简而无痕的飞行工具,那些决战星系之外的武器，一切都在说明，他们的文明程度远远高于人类。
他讪笑道：“感觉像在看动漫。”
十弦月微笑道：“战场的划分涉及每个文明的认知，不同文明层次对死亡的定义不同。你们人类认为生物体细胞停止分裂则视为死亡。”
泡泡全息切换成各种各样的死亡过程和正在举行的宗教仪式。
有肉身死了，魂体坐在尸体和亲友打招呼,称为了结。
有的死了，肉身被亲友分去吃掉，称为智慧传承。
有的还没死，放上柴薪自己点火焚烧，称为净化。
有的临死，自己找一处没人的地方死去，尘归尘，土归土，称为回归。
有的死后，魂体飞去生前的故人梦中相见，快意恩仇一梦间，称为了结。
也有许多死后，肉身给动物吃掉，吃得越干净越好，称为归化。
……
形形色色的死亡仪式，在人类早期文明中，也可以寻找到一些的痕迹。
十弦月接着说道：“肉体的死亡，不过是外五识错觉。智慧体由魂体和肉体结合而成，魂体藏于内，肉体张于外。魂体控制肉体，肉体滋养魂体。肉体死亡，魂体还可以存在一段时间，它们运行两条不同的时间轴线，在时间上对立，在肉身上统一。由此分内视境和外视境，共同守护肉身，在肉身上产生被动静态免疫场和主动静态免疫场。”
“就象我是你的营养杯。”凡罡补充说道。
在潘高寿的宿舍中，十弦月给他打过这个比喻，当时他一脸懵逼，现在算是有点明白。
十弦月点头，“当时我也不知道跟你怎么解释，因为在你们的。魂体是虚无，是幻想，是错觉，是一种列入唯心而被打压的东西。”
她掂指一弹，空间泡泡里的画风骤变，一个个杀戮战场，一团团血光冲天。
他甚至都可以闻到，那一片战场上飘来的血腥味。
“战争存在的奥义，就是以杀死对方为目的。在高级文明的战争里，杀死对方的肉身意义不大，魂体还可以逃逸，借助科技手段重铸肉身。正因为如此，才产生了肉体战场和魂体战场。”
凡罡问道：“就像老师？”
十弦月怔了一下，也不否认，点头说道：“对，我当时的魂体已经快陨灭。因为你的善良，才有了我们今天的一段因果。”
“我是你的学生，老师就不用再跟我客气。现在我好歹也是地球上第一个接触外星文明，这资质，这履历，这情报，拋出去就是国宝级人物，嘿嘿，总算牛了一把。”
十弦月让他逗笑了：“你想把老师卖了？”
“哈哈，那就要看看出价多少。”
“你觉得老师值多少？”
凡罡不假思索回道：“无价！”
此话说一出，他马上就后悔了。这两个字，此情此景之下，多数是小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用在老师身上太轻浮。
在他心里，这位小鬼老师，已是神明一样的存在，看一眼都是一种亵渎。
他怕她听了以后会生气，用广视角偷看她一下。
她没生气，咯咯笑道：“你们人类的小情感对我没用，不过听起来也蛮好玩的。老师不怕你说出去，有人信才行。对于那些愚昧的。老师就是子虚乌有的存在，别人不把你当神经病才怪呢。”
说的也是，宗教迷信和科技文明在人类社会就是根本对立不可调和的矛盾。
魂体一说属于神鬼怪力，无法取证，不可触摸，更不可能实验化。
也正因为如此，人类的文明选择了科技进化的发展路线。
只是，现在就有一个鬼站在面前，而人类还在质疑，难道人类的进化路线走错误了吗？
有鬼又如何？能抓出去游街，然后告诉世人吗？
当然是不可能。
说出去，他的肉身没准成为小白兔，被成大卸八块拆出来研究了。
何况，和她相处日久，从她身上学到许多人类社会永远不可能给他的东西，他也不舍得。
仅此而已吗，他也也在怀疑。
看到十弦月漫不在乎的样子，他一方面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又隐隐有些失落。
她若生气，说明她还有感情，而如今只是一团会说话的空气。
在她的眼里，情感两个字就是贬义，是龌龊，是低等物种的特征。
他赶紧掐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换回正题：“老师，你把魂体战场描述神乎其神，感觉也很普通嘛。就这么一点空间，战争也不过是个体行为，好象改变不了什么。”
十弦月似乎还没笑够，脸上仍然挂着笑意：“你们的文明还很原始，对4级以上的高级文明够不成威胁，不会有人去关注你们。乖，不用放在心上。”
又是一句带刺的话，让人听着愤愤不平。
“老师，你未免太小瞧我们了。知道我之前是干什么的吗？灵异调查局高级探员，这是这几年才成立的特殊部门，专门和神鬼打交道。其实我们早就在研究魂体。当科技进入量子文明，我们就发现遇到瓶颈，许多自然的现象，比如人死后还有感知，比如心灵感应，比如鬼眼，比如通灵，比喻算命等等，单纯用科技已经无法解答，我们也想在玄学之中寻找答案。”
十弦月不以为然：“那又如何，魂体战争属于五级文明之后的战争，你们的文明设计走的是科技进化逻辑。其实，你也不用自卑，两个战场同样重要，杀死肉身，魂体无所依仗，失去精神力的供养也存活不了多久。”
凡罡不喜欢被蔑视的态度，辩说道：“魂体战争不是已经到来吗？我在这里已经打了三场架，还躲得开吗？与其临阵磨刀，不如未雨绸缪。”
“那是个意外，我没想到那个什么天决会把你带进维持号的残骸之中，这才把你带入了魂体战场。”
“这里是一艘飞船？”
他感到震惊，老师的回答证明了他之前的猜测，只是他没有想到是外星文明。
飞船的存在，已经超越了他的想象极限。
其实脑海中也隐约有一些零碎信息，只是存在，又记不起来。
那些记忆早就被十弦月封印了。
十弦月说道：“算是吧，只是以你们认知之外的存在。这艘飞船名叫维持号，携带水域星系的文明火种，在很早之前就来到地球。看它的情况应该是中了还原武器熔解了，所携带的火种从文明实验室散落，才在此处建立了一个独立的小生态。这些文明之中许多已经进化到四级或五级。因为它们的存在，才把魂体战场带到了这颗脆弱的星球。若不是维持号，以你们人类的文明，哪怕再发展十万年，也触碰不到魂体战场。”
凡罡想起纪元年前的1908年那一次通古拉斯大爆炸，难道当时是维持号坠落？话到嘴边，他又觉得这个问题并不重要，便换成了另外一个问题。
“老师，恕我冒昧，你来自什么文明？你们的文明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潘高寿宿舍遇见她时，她的模样就十分狼狈，再结合天决以来的零碎信息。他估计，答案应该很悲催，所以一直不敢问。
“以你现在10%的脑容量，不，是7%，就想窥探宇宙的奥秘？”
这个回答很奇葩，更是严重的渺视韵味。
凡罡听着就来气：“老师，我们短短2万年跨入量子文明。莫测之奥义，就在于谁也不知道命运前方会发生什么。我们人类的梦想也是星辰大海。”
冷不防的脑海传出一声讥笑，
声音响在灵识深处，着实吓了凡罡一跳，在灵识中喝道：“什么鬼？”声音挺熟的，确实是鬼，是那把爱唠叨的刀魂。
一个女鬼，一个刀魂，感觉自己的意识空间都成廉价公寓了。
“拜托，刀大哥，你这么失惊无神地嘣出来会吓死人的。老师在上课，你出来瞎掺和什么？”
莫测刀魂嚷道：“喂喂喂，小子，我现在和你是共识，知错即改，善莫大焉。你曲解了奥义，我才不得不出来点拨你一下，莫测之奥义可不是这么解读的。”
这把古怪的刀，连优秀文化传统也敢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