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消融的开学第一天,可可、乐乐看着手拉手,一起被解雨泽送来的小糯儿和心儿,惊呆了。
乐乐最沉不住气,小糯儿和心儿刚坐下,便抢先问道:“心儿、糯儿,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上学啦?”
“因为我搬家了呀!正好搬到糯儿家那边了,每天都能和糯儿一起玩,一起上下学!”
说起这些,心儿也高兴得不得了,和小糯儿相视一笑,引得可可、乐乐羡慕极了。
“可可,我也想搬家了!”
可可点了点头,然后分析道一句:“爸爸肯定会让你去睡觉的。”
问题跨度有点大,乐乐不解地对可可问道一句:“啊?为什么啊?”
“因为梦里什么都有!”
听可可解释了,乐乐还是有点不理解,片刻后才明白可可话里的意思,气呼呼地道:“你才做白日梦呢!”
“我说的是事实嘛!”
眼看着可可和乐乐一大早的又要打闹起来,心儿赶紧叫停,道:“哎呀!你俩又要开始了!才刚过完年诶!”
心儿一说话,乐乐立即乖巧了,“哼”了可可一声,就不理可可了,没人跟自己打闹了,可可自己也闹不起来,便也乖乖坐在了座位上。
见可可、乐乐这兄弟俩间的气氛要僵掉了,小糯儿便问道:“可可、乐乐,你们过年都干嘛了呀?有去哪里玩嘛?”
小糯儿的这个话题很好,可可、乐乐立即又活跃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开始跟小糯儿和心儿分享。
“我们去表哥家串门了!我们表哥家有只大狼狗!超酷诶!”
“对!糯儿我跟你说,那只大狼狗跟小黑一样,可聪明啦!”
“还有呢!我们除夕那天玩了鞭炮,还拿了压岁钱!”
“对!我们去外公外婆家,外公外婆还带我和乐乐去了游乐园!”
“爸爸妈妈还带我们去看赛车了!那些赛车手都超厉害的!”
“对——那个第一名叫许文峰?超厉害的!把对手都甩得可远了!”
“哇——就那个漂移过弯!超酷诶!”
“哇啊啊啊啊啊——”
明明是跟小糯儿和心儿分享过年时候的趣事,结果可可、乐乐自己聊上头了,越聊越开心,气氛不僵了,也不会打闹了。
小糯儿看着这和谐的情况很开心,心儿听着可可、乐乐这样活跃也笑了起来,但笑容总隐隐有些勉强。
可可乐乐家多好啊!爸爸妈妈之间都好好……我的爸爸为什么要找阿姨呢……为什么要和妈妈分开呢……
哼!没有爸爸也没关系!我有妈妈!有外公外婆!还有小糯儿呢!糯儿家的哥哥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对我也很好!我才不要臭爸爸……我才不要坏爸爸呢!
心儿默默拉住了小糯儿的手。
“糯儿,我们去玩橡皮泥吧!”
小糯儿有感觉到心儿心情的起伏,但看心儿在笑,便也对心儿笑应道一声:“好吖!”
可可、乐乐聊得正起劲儿,见小糯儿和心儿去拿橡皮泥了,便也跟着一起去拿了自己的橡皮泥玩儿。
今天,四个人创作的主题是:年夜饭。
心儿率先完成的制作,是一条鱼鳍如翅膀一般长而宽的红色小鱼。
“我外婆做的糖醋鱼可好吃了!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菜!不过刺有点多,妈妈给我挑了好久呢!”
小糯儿也做好了一碗糖醋排骨,放到了心儿糖醋鱼的旁边。
“糯儿做的是糖醋排骨!这是六哥哥最爱吃的菜呐!那天六哥哥吃了好多好多糖醋排骨呐!”
“我也做好啦!”
可可将一只大小眼的黄色小鸡放到了小糯儿的糖醋排骨边,兴致勃勃,开始介绍自己的作品。
“这是白切鸡……”
“呜啊啊啊啊啊……”
可可才报了个菜名,乐乐就突然悲上心头,大哭起来,把可可、小糯儿和心儿都给哭懵了。
“乐乐,你怎么哭惹?”
“小鸡……我的小鸡死掉了……呜啊啊啊啊……然后它就被吃掉了……呜啊啊啊啊啊啊……”
“死掉……”
小糯儿喃喃着,“小鸡也会死掉嘛……奶酪是不是也会死掉……”
“杨烁……”
风采菁听到乐乐哭了,立即赶来安抚乐乐,可是跑到乐乐身边时发现,小糯儿竟也哭了起来。
“瑾萱,怎么了?杨烁,你和瑾萱怎么都哭了啊?告诉老师怎么了好不好?”
乐乐都要把自己哭得背过去了,回答不了风采菁的话,小糯儿则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向了风采菁,哽咽着问道:“风老师,糯儿的奶酪也会死掉嘛……它也会离开糯儿嘛……糯儿不想奶酪也变成星星……”
养小鸡的记录册寒假前就上交了,所以风采菁知道小糯儿给自己的小鸡取了“奶酪”这一个名字。
听着小糯儿的话,风采菁立即懂了乐乐和小糯儿为什么会哭,因为乐乐和小糯儿是面对面坐着的,所以风采菁揉了揉小糯儿的发,捏了捏乐乐的手,开始安抚小糯儿和乐乐。
“瑾萱、杨烁,还有杨珂、艺茹,你们知道吗?生、老、病、死,这是世界上每一个有生命的生物无法避免的事情,小到花会凋零,大到人、动物会变成星星,我们都无法阻止。
但是,死亡,并不是终点。
我们h国有一首诗,是这么说的‘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它讲的就是梅花在凋零之后落入泥土,碾成尘粉,虽然它凋零了,但是花香依然还在。
其实,凋零了的花,不仅仅给我们留下了美好的记忆和花香,它在落入泥土,化为尘粉后,还给树传输了营养,让下一次盛开的花,开得更好,更美!
人、动物,也是一样的,我们如花盛开一般来到这个世上,最后,又如花凋零一般离开,其实这并不可怕,重要的是,我们在离开之前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什么,像花一样,是否给这个世界,给遇到过的人,留下了美好的记忆与痕迹。
花开花谢周而复始,美好的记忆、创造的痕迹,绵长不会断绝。
就像瑾萱的奶酪,和乐乐的小鸡,它们都给瑾萱和乐乐留下了快乐、美好的记忆,瑾萱和乐乐永远都不会把它们,把这些记忆忘记,对不对?”
风采菁的声音很温柔,循循善诱,乐乐渐渐地就不哭了,挂着眼泪和鼻涕水,哽咽着,思考风采菁的话。
小糯儿很容易就听懂了风采菁的话,点了点头,微微哽咽地回答道:“对……奶酪从蛋里出来的时候很可爱,它还会陪糯儿,陪小黑玩……小黑……小黑以前也陪着糯儿,它救了糯儿和五哥哥……”
“对啊!小黑虽然已经化成了星星,奶酪又总有一天会化成星星,但,它们给糯儿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啊!相信,糯儿出现在它们的生命里,也是它们最快乐的记忆!即使最后变成了星星,也会是天边,最明亮的一颗!”
星星……
小糯儿又想起了解墨杨和阮青丝,微红着眼眶,低声道:“那糯儿的爸爸妈妈呢……爸爸妈妈给了糯儿生命,糯儿有给爸爸妈妈留下什么记忆吗?”
“当然有啦!”
风采菁虽然不知道解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糯儿和解墨杨、阮青丝之间又怎么了,但代入了一下自己与自己的母亲,依然耐心温柔地回答着小糯儿的问题。
“每一个生命的诞生,都是珍贵且美好的!瑾萱,是瑾萱爸爸妈妈爱情的结晶,在瑾萱还是妈妈肚子里的小baby的时候,就给爸爸妈妈带来了快乐,他们用十个月,甚至更久,来期待瑾萱的降生!同样,瑾萱也给爸爸妈妈带来了十个月,甚至更久的快乐记忆哦!”
听着风采菁的话,小糯儿终于笑了起来,一双眼眸中的星星因微微的水光潋滟,显得更加明亮生辉。
“糯儿知道啦!生命是美好哒!只要在生命里留下快乐、美好的记忆,死亡也不会可怕!”
“瑾萱真聪明!”
风采菁揉了揉小糯儿的发,看向了还在吸鼻子的乐乐,温柔地问道:“杨烁呢?杨烁对小鸡的死亡,有什么看法了吗?”
乐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红着眼睛,道:“我知道小鸡给我带来了快乐,还有好吃的味道,可是……爸爸妈妈,我爸爸妈妈还在呢……我和可可每天都在家调皮捣蛋,虽然是不小心,但爸爸妈妈会生气啊……我给他们带来什么了啊……”
风采菁被乐乐的童言无忌给惊到了一下子,闷闷地咳了一声,对乐乐道:“杨烁和杨珂也是爸爸妈妈爱情的结晶啊!你们俩可是双胞胎,给了爸爸妈妈双倍的快乐记忆哦!
如果杨烁不想爸爸妈妈因为自己和杨珂在家的调皮捣蛋而生气,那就每天和可可乖乖地玩,知道彼此分享,会对爸爸妈妈说‘我爱你’,帮爸爸妈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风采菁不禁又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心中微微酸涩。
“不要等最爱的人不在了再去后悔,后悔最爱的人还在的时候,自己惹她哭、惹她不高兴。子欲养而亲不待,才是最可怕,最让人伤心的事情……”
乐乐虽然没有听懂风采菁的最后一句话,但还是拉住了可可的手,虽然哽咽着,目光却是十分坚定。
“可可!我们要乖乖的!对爸爸妈妈说‘我爱你’!帮爸爸妈妈做事情!”
可可也点了点头,但嘴上还是对乐乐说了一句:“我当然可以啦!希望你不会帮倒忙!”
“你乱说!”
乐乐挂着鼻涕眼泪,奶凶奶凶地踹了可可一脚,让可可相信了自己的话。
心儿旁听了很久,看着小糯儿、可可、乐乐都有了自己的感悟,她也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
我也要对妈妈好!妈妈很辛苦,我也要帮妈妈做很多事情!我也要告诉妈妈“我爱你”!
因为小糯儿和乐乐一大早因“死亡”这一件事哭起来,风采菁决定今天对小一班的小朋友们增加“死亡”方面的教育,于是,傍晚放学时,每一个小朋友们都抱着来接自己的家长,撒着娇,说着“我爱你”。
解雨泽来接小糯儿和心儿时就是这样,刚蹲下身,要将小糯儿抱进怀中时,小糯儿搂住了解雨泽的颈脖,亲了解雨泽的脸颊一口。
面对着被自己亲愣了的解雨泽,小糯儿笑着,对解雨泽甜糯糯地说道:“大哥哥!风老师说啦!在有限的时间里,对自己最爱的家人,要多表达爱意!糯儿爱你!每一天,糯儿都要对大哥哥说‘我爱你’!”
解雨泽听着小糯儿的话,心软成了一片,将小糯儿抱紧了。
“大哥哥也爱糯儿!以后的每一天,大哥哥也会对糯儿说‘我爱你’!”
“嗯!”
小糯儿高兴又幸福地点了点头,又继续道:“糯儿还要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二哥哥、三哥哥、四哥哥、五哥哥、六哥哥、敬亭哥哥、明霁哥哥、星星哥……”
“糯儿!”
沉溺于幸福中的解雨泽对小糯儿的话紧急叫停,眉头微皱,表情有些严肃又无奈。
“糯儿,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二哥哥、三哥哥、四哥哥、五哥哥、六哥哥、敬亭哥哥、明霁哥哥,都可以亲亲,说‘我爱你’,但是,不能对陆辰,知道吗?”
一听这个“爱”里要将陆辰排除在外,小糯儿眉头微皱,不依地问道:“为什么?糯儿就是爱……”
虽然已经接受了陆辰,但解雨泽还是不想听小糯儿说“爱陆辰”。
陆辰到底是姓陆的,虽然像家人了,但到底不是亲人,小糯儿说“爱陆辰”,总叫解雨泽觉得危危险险的,觉得陆辰迟早会把小糯儿从他们身边抢走一样。
解雨泽心中叹息,努力对小糯儿解释道:“因为陆辰和我们不一样,他和糯儿没有血缘关系,而糯儿的爱是对亲人的爱,所以,不能对陆辰说,也不能亲陆辰,知道吗?”
小糯儿听着解雨泽的解释,懵懂地点了点头。
原来……糯儿和星星哥哥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亲人嘛……
好可惜……
小糯儿心中失望极了,将小脑袋靠到了解雨泽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