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阮青丝将小睿渊送医及时,且医术高超的解家医疗队动作迅速。
经过救治,小睿渊终于没什么事儿了,但很可惜,那些火药还是对他造成了一些虽然微弱,却不可逆的伤害。
因为生病而疲惫不已的小睿渊要在卫生院观察一晚,阮青丝坐在病床边,抬手心疼地拂过了在病床上熟睡着的小睿渊的额前长发。
做完小手术后,小睿渊醒过一次,他在朦胧之中听到了医生对他妈妈说的话。
说:“以后,三少爷的体质很大可能会偏弱,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大部分的剧烈活动是不能再做了,需要好好静养。”
然后,小睿渊就哭着醒来了。
他哭着,虚弱又不甘地问阮青丝:“妈妈,睿渊、是不是不可以像二哥哥一样……跑步、跳远、训练……不可以去首都军校当军人了……”
“睿渊是不是……不可以和二哥哥一样,长大了去保家卫国了……”
美好梦想的破碎,是比身体上所受摧残更惨烈痛苦千百倍的事情。
不仅是小睿渊心痛着,阮青丝也心疼着小睿渊。
但阮青丝总不能让小睿渊绝望,而人生路漫漫,在到达殊途同归的终点以前,人生路上可选择的路口也不止一条。
阮青丝努力如常地温柔微笑着,对小睿渊应道:“睿渊,世间的事情,不止有阴,亦有阳,就像你画画,水彩笔的颜色不止有黑白,也有灰。”
“而二哥哥从武,你也不一定要跟随他去参军。”
“睿渊还记得学过的一个成语吗?文武双全。‘武’的另一面,便就是‘文’,而决胜千里的武将,也一定要先看懂书籍上的兵法,即使不懂,身后也总会有一个运筹帷幄的军师。”
“二哥哥去参军,就是从‘武’的‘武将’,睿渊——又是否愿意从‘文’,去当他身后的‘军师’呢?”
阮青丝开始和小睿渊讲道理,小睿渊便渐渐平静下来,认真听阮青丝的话,最后,对于阮青丝的询问,小睿渊点了点头。
只要,能和二哥哥有关……
只要,能陪伴在二哥哥身边……
只要,能永远和二哥哥在一起……
见小睿渊点头,阮青丝笑着松了一口气,也终于能继续说下去。
“外公家就是世代从‘文’的,外公家里,也有很多书,甚至,在苏坡岛的地下,还有一个秘密藏书库,藏着由古至今的珍贵书籍。”
“待睿渊看完了所有的书,融会贯通,睿渊,一定能成为二哥哥身后最聪慧的‘军师’。”
“睿渊愿不愿意向外公学习,去做一个学识渊博,徜徉在文学之海中的文人、学者呢?”
小睿渊坚定地点了点头,在体力耗尽之前,应了一句:“愿意!”
即使小睿渊在想开之后安然熟睡过去,但一想起小睿渊再次睡着之前与自己的对话,阮青丝就心痛得无以复加。
身后的病房门蓦然被人轻轻推开了,而阮青丝的视线一直落在小睿渊身上,不曾移动半分。
得了钟叔所发消息而赶来的解墨杨,脚步急促而轻声,最后在阮青丝的身后侧停住了。
“青丝……”
话语微顿,解墨杨那从小睿渊身上移走的视线,最后还是落回了小睿渊身上。
“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允许了给小旭尧买爆竹,小睿渊就不会出事了……
但事情已经出了,一切已成定局,无可挽回,阮青丝也不想追究谁的责任。
毕竟,解墨杨也只是想助力小旭尧的梦想而已,并不是故意的。
只是,想着已经很晚了,不仅是小睿渊这里走不开,家里也还有四个孩子需要照顾呢。
特别是小旭尧,一定吓坏了……
阮青丝在悲伤的心中微微叹息,站起身,边看着熟睡着的小睿渊,便对解墨杨轻声吩咐道:“你照顾小睿渊吧,我回家看看。”
“在小睿渊完全好了之前,你都陪着他。”
意思就是分房睡了。
解墨杨认了。
毕竟,他就觉得是自己的错。
而且,自己是孩子的爸爸,不止要养家,对孩子,更应该负起养育照顾的责任的。
给小睿渊掖了掖被子,阮青丝站起身和解墨杨交换位置,便走出了病房,毫无意外地遇上了焦急等待在病房外的曹睿。
曹睿一见阮青丝出来,立即走上前,对阮青丝满怀愧疚地道歉道:“夫人,对不起!我……不该给二少爷买爆竹的……”
曹睿只是一个特助,对解家忠心耿耿不说,对解墨杨和阮青丝的孩子们更是视如己出地照顾着。
可以说——如果遇到危险,曹睿甚至愿意以命换命地去护他们平安。
清楚无比的阮青丝,连解墨杨和小旭尧都没有责怪,又怎么会责怪只是听命行事的曹睿呢。
阮青丝轻拍曹睿的肩,浅笑着安抚了一句:“没事。”
“先送我回家吧,墨杨要在这里陪夜。”
曹睿的头低着,因为愧疚而更加抬不起来,只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很快,曹睿将阮青丝送回家后,阮青丝让曹睿给解墨杨、小睿渊打包了一套换洗衣物,和代替晚餐的夜宵,带回卫生院。
待在看不到车的影子,阮青丝转身看向了依然恐慌且不知所措着的小旭尧。
恐慌、不知所措。
这两种表情,在小旭尧的脸上真是难得极了。
但是,阮青丝并不想通过这个方式得到。
阮青丝蹲下身,揉了揉小旭尧的发,仰头看着小旭尧的眼睛,微笑着,希望能缓解小旭尧的紧张。
“三弟弟已经没事儿了,小旭尧不要再担心自责了。”
“但是,小旭尧也要记得这一次的教训,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小旭尧要完成梦想当然是好的,但小旭尧现在才八岁啊。”
“等小旭尧长大了,在安全的环境下,保证自己安全的同时,爸爸妈妈会全力支持小旭尧的。”
“现在,小旭尧先把重心放在好好学习上,发展发展别的技能,好不好?”
误伤了最爱的小睿渊,小旭尧已经很后悔,也反思过很久很久了,所以,现在阮青丝一说,他便立即点起了头,坚定应道一句:“好!”
阮青丝再次揉了揉小旭尧的发,微微起身轻吻过小旭尧的额头后,便彻底站直了身子。
“好了,很晚了,去洗漱睡觉吧。”
“明天三弟弟就回家了,三弟弟最关心我们小旭尧了,别让弟弟看到小旭尧脸上有疲惫的黑眼圈呢。”
“他会担心的。”
小旭尧本是因为忧心得睡不着而不肯睡觉的,但一听阮青丝这么说,便又肯了。
他不想让小睿渊担心自己……
这一晚,解墨杨陪着因为身体难受而时常醒来的小睿渊,阮青丝陪着因为担忧也睡不安稳的小旭尧。
当这对兄弟醒来时,都会因为身边有着爸爸或妈妈的陪伴,而感到安稳。
第二天,小睿渊是在吃午饭时被解墨杨抱回家的,身后跟随的曹睿,提着一大袋便携式氧气瓶。
虽然小睿渊已经脱离危险,但是还在恢复期,会经常性地呼吸困难,所以,便携式氧气瓶是非常需要的。
小旭尧已经在大门口等小睿渊回家等了一早上了,现在一见小睿渊被解墨杨抱回来,便立即小跑着迎了上去。
“爸爸、睿叔、弟弟!”
窝在解墨杨怀中蔫儿蔫儿的小睿渊,一听到小旭尧的声音,便立即来了精神。
看着最爱的二哥哥奔向自己,小睿渊脑海中又想起了自己再也不能和二哥哥一起参军的事情,霎时便红了眼眶。
但想着妈妈和自己分析的话,小睿渊便又想开了,对小旭尧笑着,伸出手,唤着:“二哥哥——”
解墨杨蹲下身,将小睿渊抱到地上,小睿渊刚站稳,便伸手抱住了小旭尧。
“二哥哥——”
小旭尧回抱住小睿渊,揉了揉小睿渊的发,真心实意,满怀愧疚地轻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
小睿渊应得很快,是真的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只觉得,二哥哥的怀抱还是像从前那样温暖……
所以,对自己心疼又愧疚的二哥哥又不是故意的,他才不会怪二哥哥呢!
而且……
小睿渊感觉小旭尧难过得快哭了。
只见小睿渊抬起小肉手,给小旭尧擦了擦眼角快要漫出来的眼泪,笑容一如往常的可爱,还带着与阮青丝那般神似的温柔。
“二哥哥别难过……妈妈说了,我穿长衫很好看、很像外公的!以后……二哥哥在外保家卫国,我就在二哥哥身后,给二哥哥写人物传记!”
“我要成为文学史上最顶尖的学者!告诉全天下的人,我二哥哥是大英雄!是千古流芳、名垂青史的大英雄!”
小睿渊用自己的理解,转达着昨天阮青丝对她说的话,而小睿渊扩展出的内容,却是小旭尧都不敢这么想。
可小睿渊所说的,就是他的真心话,在他的眼里心里,他的二哥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他最喜欢他的二哥哥了!
小旭尧微微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回答,最终,还是选择点了点头,然后分外坚定地,如发誓一般,对小睿渊承诺道:“睿渊,以后,我都会好好陪伴你、保护你的!”
听着小旭尧的承诺,小睿渊开心极了,虽然又想咳嗽了,但还是先对小旭尧笑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