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
连尘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东西,瞧着女孩眼中倾向于审问的情绪,那浓浓的压迫感甚至让他觉得是自己记错了。
“连尘,你又忘记了。”
秦风笑了声。
苏倾城淡淡的目光缓缓挪到秦风身上,微微挑了下眉:“怎么?连师叔都认识吗?”
“嗯。”秦风浅浅点了下脑袋,但又沉吟了下,才犹犹豫豫的说:“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怕勾起你的伤心事,之前你跟傅修远在一起的时候去过南非一次,当时那个元隐也跟着的。”
是吗?
苏倾城闻言微微皱了下眉心,她在被傅修远关押的时间内,竟然去过南非一次?
“小十一,你也知道你之前的情况,跟傅修远在一起时你被折磨的精神方面有了问题,记忆混乱很正常,会把那个叫元隐的忘记了也很正常。”秦风见她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做出专业的样子回答。
连尘闻言也信了几分,点头道:“是这样的,小十一,你们之前去过南非的,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你和傅修远还好着。
只是这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因为连尘看到了秦风包含警告的眼神,那眼神一时间把他的话噎回喉咙了。
虽然不知道秦风师叔为什么不让说,他也照做了。
秦风师叔总不会害他们。
“是这样啊……”苏倾城听了秦风的话,想通其中的缘由,呵出了一道几分自嘲的笑声。
傅修远可真是把她害得不轻。
她甚至,都有点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是在现实还是在幻觉中了。
“好了,别想了。”
秦风走过来,绕到她的沙发后,双手顺其自然地搭上她的肩膀捏了捏,以缓解她的疲惫:“若是累了就上楼歇一歇,经历了这样一个夜晚,辛苦你了。”
肩膀传来的揉捏感释放着松软,叫她浑身都不自觉地发软。
不愧是学医的,随便三两下便叫她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捏软,此刻她只想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大睡一顿。
“喝完这杯水就去休息。”苏倾城笑着朝秦风抬了抬茶杯。
秦风温和一笑。
“那好,我就不陪着你了。”他说完,微沉的目光落到连尘身上:“连尘,跟我出来一下。”
“啊?”
连尘突然被这么喊,一时间还没明白秦风找他会有什么事。
“师叔让你出去,你出去就是了,傻了?”苏倾城笑盈盈地跟着说了一句。
连尘这才点头:“哦……”
见秦风已经朝外走去,连尘只能匆匆跟苏倾城打了招呼,便跟上苏倾城的步伐。
他刚走到秦风跟前,便被秦风揽住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以后说话注意点,小十一之前在傅修远那里遭了不少罪,为了保护她的心理健康,你不要再提起她之前的事情,任何事情最好都不要……”
渐渐的他们走了出去。
透过他们的背影,似乎能看到连尘做点头的动作,连连应着秦风的吩咐。
看起来真是为她着想啊。
苏倾城一直目送着秦风和连尘走出客厅,才沉沉收回视线,端起手中的茶杯仰头朝口中灌去。
“哼,红颜祸水!”
茶水刚刚入喉,耳边便传来这么一道充满了嫉妒的嗓音。
苏倾城动作微微一顿,将喉咙里的水完整地吞下去,才放下茶杯,唇角微勾,冷冷的目光看向说话的女孩。
“方才你师叔在这,我没怪罪于你,如今你倒是嚣张起来了。”
岂料野里听见后瞪了双眼。
“你就是怪罪我又怎样?难不成秦叔会因为你真的对我动手不成?”她态度极其嚣张,一副瞧不起人的神情:“苏倾城,你可醒醒吧!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你顶多也就是招秦叔一点喜欢而已,我可是秦叔兄弟的女儿,我父亲临终前将我交给秦叔,秦叔若是对我不好就是对不起我父亲,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他可能会因为你而对我怎么样吗?”
好家伙。
这副目中无人的态度,让人看了直呼好家伙啊。
瞧瞧面前这女孩不可一世的模样,苏倾城完全联想不到这就是方才还在傅宅差点痛哭流涕的任性女孩。
“早知道,我就该让傅氏的人把你关进水牢。”她轻飘飘道。
野里的脸色顿时一僵。
是的,苏倾城在傅宅之中救了她,若不是苏倾城的话她估计这会儿已经被泡在傅氏水牢中了。
这真是天大的耻辱!
她怎么能欠苏倾城一个人情,她最不应该欠的就是苏倾城的人情。
野里一想到这就感觉万蚁噬心,越想越气,直接嘶喊道:“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去傅氏!也就不会落到那种地步!我的巴尔更不会死!苏倾城,你欠巴尔一条命!”
啧啧啧…她麻了。
为什么这世界上总有自己差劲却总要找借口把错误推到他人身上的人?
不可理喻。
嗒,茶杯轻轻放在玻璃的茶几上碰撞出清脆的响声,苏倾城看也没看蛮不讲理的女孩一眼,捡起那件不属于她的黑色外套披在肩膀上,抬脚上了楼梯。
也正是这种漠视的行为,让野里更觉得自己被羞辱。
“苏倾城你……”
“苏什么?”
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被走上楼梯的人打断,苏倾城站在楼梯之上,目光怜悯似的瞧着缩在客厅角落中的她。
嗤——她一把扯开外套,抓开肩膀上已被血液凝固的黑衣。
野里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被匕首划伤的伤口裸露在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一下子弥漫了客厅,刺激的味道忍不住令人作呕。
她瘦,划破了表皮便是骨头,斑驳的伤口里隐约可见模糊白骨。
“野里,我告诉你,按我跟你秦叔的交情你该叫我一声姑姑,按辈分你也该叫我一声师姐,你给我注意你的嘴巴,不要再让我从你的口中听到我的全名,毕竟我的忍耐也有底线。”苏倾城始终保持着唇边的笑意,看野里的目光,淡漠的就像乱蹦哒的小丑:“你应该庆幸我方才没有开口怪罪你,但凡我说一个疼,你自己想想后、果。”
唰…她一把将衣服扯上去,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这、这……”野里一直怔怔地瞧着苏倾城离开的方向,直到那房门在她面前重重关上。
嘭的一声,重重的摔门声宛若巨石般砸在她的心头。
她并不知道苏倾城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秦叔向来把这个可恶的女人看的宝贝,若是知道苏倾城因为她而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那么后果……难以想象。
楼上。
消毒液浇上伤口,滋一声令人头皮发麻,传来的刺痛感也让苏倾城紧紧咬住了嘴唇,待消毒差不多,她抓起一把白色的药末敷上伤口,待伤口与渗出来的血点迅速凝固成痂,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余光瞥到被丢在一旁的黑色外套,她失了神。
在她要离开傅宅时,男人怕她着凉,便将身上的外套脱给了她,当时外套披到她身上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让她在寒夜中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暖意。
该死的,她怎么会在傅修远的身上感觉到暖意这种东西。
一定是脑袋出问题了。
她翻了个身子打算睡觉,可奇怪的是熬了那么久的时间,又经历过一番拼杀,她竟然毫无睡意。
必须要睡了啊。
她不停地在脑海中这般安慰,再不睡身体可真就吃不消了。
……
翌日,凌晨五六点下的毛毛细雨冲刷了山谷中的小别墅,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香。
“啊——”
客厅中忽然传出一道尖叫声,是连尘的声音。
连尘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讶地瞧着手中的手机,嘴唇抖了好几下:“这、这这这这……”
“干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苏倾城只觉得连尘实在吵得慌,拉开门,盯着一双乌黑乌黑的熊猫眼出来质问。
岂料连尘见到她想见到了亲妈。
“小十一你睡醒了!刚好刚好!你快来看啊!”他说着抱着手机急匆匆上了楼。
跑到苏倾城跟前,将手机屏幕中的新闻帖子给她看。
帖子赫然一排大字——
《傅氏长子长孙与苏氏千金解除联姻》
“……”
苏倾城看到这一排字,眉心微皱,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连尘:“什么意思?”
“这你还看不明白吗?”
连尘一脸怒其不争地瞧着她,指着手机屏幕中道:“这是跟你解除婚约了,等于跟你撇清关系了。”
“哦。”
“哦?”连尘见她这么淡定,一脸不敢置信:“你认真点好不好?这个渣男一醒来就跟你解除婚约,你这么淡定?”
那还能怎样?
苏倾城揉了揉双眼准备回去继续睡,正打算关门时,又看到了连尘瞠目结舌瞧着她的表情。
“……”
无语。
她干脆停下两分钟,微微一笑:“师姐,你仔细想想,傅修远这个做法对我没有任何坏处,甚至对我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他跟我撇清关系刚好,省得被人可以道德绑架要我以命换命了不是吗?”
“诶,好像是这个道理……”
连尘反应过来后挠了挠后脑勺,越想越觉得苏倾城说得对。
不然就以傅修远那个偏执的性格,怎么会舍得跟他们小十一解除婚约?
“也就是说……”连尘挠了挠后脑勺,带着一丝疑惑开口:“他这个时候和你解除婚约,是害怕他人以傅氏未婚妻的身份要求你做什么,但他和你撇清了关系之后,他的生死就与你无关,甚至你也不用因为他出事而守活寡……那他的这种行为,是不是在变相保护你?”
苏倾城一怔。
是吗?
她怔怔地瞧着连尘,傅修远会有这么好心吗?
“哎呀我也不知道……”连尘思来想去也没想出来,也不想再管,胡乱摆了摆手打算翻篇:“不过他这次能放你回来的确是我们没有想到的,他没有趁火打劫要你的命,是条汉子……”
苏倾城:“……”
直到连尘自言自语地下了楼,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那一句上。
——那他的这种行为,是不是在变相保护你?
让她从傅宅离开,还在他病情严重的情况下解除了和她的婚约,莫非真如连尘师姐所说,傅修远实在变相的保护她?
这太奇怪了。
傅修远…明明是个就连下地狱也要拉着她一起的人呢。
……
苏家。
“什么?傅修远竟然跟小妹解除了婚约?”
收到大哥带来的消息,苏惊白惊讶的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身,惊讶得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苏天逸点了点头。
将手机扔给苏惊白,苏惊白一把接住,当看到手机屏幕中的内容时他彻底惊呆了。
手机屏幕停留在新闻帖子的内容上,是以傅修远口吻发出的生命,说是他与苏倾城两个人年龄差异较大,思想难以融合,因此解除婚约。
狗屁的年龄差太大。
狗屁的思想不同。
大抵就是腻了,想换了。
不然,又怎么会在三个月前把他们妹妹送回苏家,一送就是三个月,三个月以来一次都没有到苏家来看过。
苏惊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郁闷的直挠后脑勺:“大哥,我觉得这件事一定有蹊跷,修远哥那么在乎小妹,怎么可能会跟小妹解除婚约,而且一点通知都没有给我们……”
苏天逸亦是陷入沉思。
很显然,他也想不明白傅修远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傅修远最在乎的就是他们小妹了不是吗?
那么在乎他们小妹的男人,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单方面解除婚约。
甚至在看到这则新闻报道前,他们没有收到任何一丝有关对方和他们小妹感情有所变化的消息。
苏天逸心生烦躁,抬眸看向另一边正陪孩子摆乐高的纤细身影。
“倾城,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不远处,正在陪孩子摆乐高的女人身形闻言微微顿住。
但很快她便恢复正常,缓缓转过身来,唇角勾着一抹轻浅淡薄的微笑,分明是青天白日,可她的微笑看起来却无端有几分瘆人,声音也亦是低低柔柔的——
“大哥,你在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