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罗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胡子拉碴狼狈不堪的宁凭阑。
若不是那双熟悉的双眸,她差点没有认出来眼前的人。
看到她睁眼醒过来,守在床榻边的陆掌言欣喜若狂,激动得说话都磕巴了:“大,大人醒,醒了,我,我去找御医,我这就去找御医来。”
反而是宁凭阑整个人没什么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沈轻罗,丢了魂一样。
沈轻罗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张口想说话,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看到她这样,宁凭阑才像是被人把灵魂重新塞回了身体一样,慌忙伸手扶住沈轻罗:“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吧,你别怕,御医一会儿就来了,先忍一忍好不好?”
看着宁凭阑明明着急得不行还耐着性子温声软语哄自己的样子,沈轻罗的心软成一片。
她知道自己估计是昏迷了,怕是把宁凭阑吓坏了。
“我,我没事,”顺着宁凭阑的力道缓慢地坐起身来,沈轻罗温和地拍了拍宁凭阑握住自己的手,“我想,喝些水。”
宁凭阑给她垫好枕头,转身想去找水,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拽过一边挂着的沈轻罗的外衣不由分说给她披上,才去桌子边上倒水。
沈轻罗含笑看着宁凭阑忙活的样子,接过他递来的水,捧在唇边小口小口地喝完,才终于觉得嗓间的干渴和难受缓和下去。
将杯子还给宁凭阑,她顺口问:“我这是昏迷多久了?”
宁凭阑把杯子放回桌子上,才坐回来,心有余悸地看着沈轻罗,满脸都是后怕:“你足足昏迷了五日!”
听到这个数字,沈轻罗一怔。
竟然有这么久?
她有些急了:“华阳公主那边怎么样了?”
这是她手里第一要紧的事情,没有想到一昏迷就是这么久。
宁凭阑满眼都是不悦,他严肃地盯着沈轻罗:“你才刚醒就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御医说了,你知不知道,你是身体的底子不好,加上郁结于心,才会昏倒的!”
沈轻罗错愕地眨了眨眼睛,看着宁凭阑,眼神中带着些许难以置信。
宁凭阑从来不会在沈轻罗面前这样的疾言厉色,就算是两人并不熟的那段时间,也是稳重寡言居多。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生气的宁凭阑。
她一时有些无措,小心翼翼拉了拉宁凭阑的衣袖:“你,你怎么,你发这么大的火干嘛呀。”
看着沈轻罗带着不解和些许委屈的神情,宁凭阑心里那股火气,一下子就消散了,他伸出手紧紧地把沈轻罗拥进怀里,紧得沈轻罗都觉得有些疼。
“怎么了这事?”
察觉到宁凭阑的情绪不大对劲,沈轻罗回抱住宁凭阑的肩膀,轻声软语的安抚。
“我醒了,别怕呀。”
宁凭阑把自己的脸埋进沈轻罗的肩膀,声音在发抖:“你知不知道,看到你怎么都不肯醒来的时候,我有多害怕,轻罗,我第一次这样害怕失去一个人!”
沈轻罗拍了拍宁凭阑的后背,笑着安抚:“好啦好啦,我这不是醒来了吗?别怕了,嗯?”
在这样温暖的相拥中,不仅是宁凭阑的心逐渐踏实下来,沈轻罗在昏迷的梦境中那种几近崩溃的情绪也被抚平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是这样安静的相处着,确定着彼此的存在。
“李御医,你快看看我家大人,她可算是醒来了。”
陆掌言的声音惊动了相拥的两人,宁凭阑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沈轻罗,陆掌言带着御医推门而入。
御医给沈轻罗把了脉,点了点头:“司言大人身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好生将养一段时间就好。”
说完又对着沈轻罗语重心长的交代:“大人有些事情不要憋在心里,人的心思重了,身体也会跟着吃不消的,还是要看开些才好。”
沈轻罗也知道自己心事多心思重,但是这些事情,都不是什么能拿出来说的,只好是笑着应付御医:“我知道了。”
御医又交代了几句,开了几副养神的药,就离开了。
沈轻罗知道宁凭阑现在很不想自己问最近发生的事情,但是她实在是挂心,于是轻咳两声:“宁郎,你去帮我煎药,这里让她守着就好。”
宁凭阑不放心地看了沈轻罗好几眼,最后还是妥协了,带着药方和药出了门。
沈轻罗这才看向一旁的陆掌言:“说说吧,我昏迷的日子是个什么情况。”
陆掌言不是个能憋住事的性子,吭哧了一小会就开始叭叭全说了。
倒是比沈轻罗预计的好很多,傅珩宸同意了华阳去见容越清,回来以后的华阳失魂落魄地在自己的寝殿待了三日,把里头能砸的都砸了,最后出来的时候,向着来看她的傅珩宸表示同意了和亲。
至于容越清那头,虽然因着沈轻罗的昏迷分了心,但是最后还是漂亮地完成了成帝的嘱托,将华阳和容越清所有的往来查得一清二楚,呈报给了成帝。
听到这里沈轻罗还挺欣慰的,不愧是曾经靠着自己爬上了指挥使位置的人,确实没有让自己失望。
沈轻罗不知道,宁凭阑之所以忍着焦急和惦记,撑着查华阳的事情,也是不想再让沈轻罗那样辛苦,他爬得越高,就能给沈轻罗越大的助力,让她轻松一些。
华阳的事情尘埃落定,沈轻罗松了一口气,往后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她闭上眼睛,享受着短暂的安宁。
——
端本宫的角落里,有人将一个小瓷瓶递给另一个人。
双方都隐匿在黑暗中,看不见身形容貌。
“这药真的有用?”接过瓷瓶的人压低声音,询问另一个。
递药的那人肯定地说:“放心吧,这可是夫人亲自挑选的大夫配出来的,已经在人身上试过了,发作很快,而且无色无味。”
“不会被人查出来吧?”
“夫人的手段你还不放心,娘子此次行动一定会万无一失的。”
“行,那我就拿去交给娘子了,若是事成了,也不枉费夫人和娘子的费心筹谋。”
一场对话在黑暗中,很快就结束了,两人各自分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隐秘黑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