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安王的事情,傅珩宸还是出面了,安王没有被处死,仅仅是被废为庶人削爵幽禁。
这对于江贵妃和安王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在沈轻罗预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在安王的赐罪圣旨传下来以后,身在冷宫的江贵妃悬梁自尽了。
这位宠极一时的贵妃娘娘,就这样在黄昏时候的冷宫中,悄无声息地了断了自己。
消息传到垂政殿的时候,沈轻罗清楚地看到了成帝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满殿的人都跪了下来。
他们都十分的清楚,这位冷宫的贵妃,对成帝意味着什么。
沈轻罗放下了手中的笔,也缓缓站起身来,但是并未伏跪在地,而是走到了成帝的身边,扶住了成帝摇摇欲坠的身子,让人坐上龙椅。
成帝看着沈轻罗,那一瞬间她甚至可以从成帝的眼中看到泪光。
成帝攥住了沈轻罗的手,手劲之大让沈轻罗疼得差点呼痛出声,最后还是生生地忍下了。
她温声开口:“陛下,江氏虽然是罪臣之母,但是毕竟伴驾多年,侍奉陛下身侧,谋逆之事也是受累于安王,既然一朝身死……”
顿了片刻,她轻叹一口气:“陛下赐以哀荣,也算是彰显仁德。”
成帝缓慢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松开了沈轻罗的手,往后靠在椅子上,平添了几分疲惫的老态。
沉默许久,看着侍立在一旁的沈轻罗,又看了跪了一地的宫人,最后成帝幽幽地开口:“贵妃江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协理内政,长伴朕躬,今猝然而去,朕心甚悲……”
“着,辍朝三日,以贵妃之仪下葬皇陵,一应事宜,由内廷司来办吧。”
沈轻罗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应旨。
其实从江贵妃说自己一定不会泄露秘密的时候,沈轻罗就是有预感的。
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会真正保守秘密。
沈轻罗从最开始就预料到了贵妃的死亡。
但是她也同样明白,江贵妃死了自己才能真正的安心,安王才算是真正的安全。
江贵妃用自己的命做局,在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以后,就用死亡作为对沈轻罗的回报。
同时也是将所有的目光从安王的身上移开了。
毕竟安王得到的宠爱,多半都是因为江贵妃。
眼下贵妃已死,安王也再也没有了继位的可能。
谁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去动安王了。
从垂政殿出来的时候,沈轻罗正好撞上了来见成帝的傅珩宸。
见到沈轻罗的时候,傅珩宸盯着她,许久,才露出了一个不着痕迹的笑容。
很轻很浅,如果不是沈轻罗一直看着他,可能都注意不到。
“恭喜内卿,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沈轻罗眉眼冷淡:“家主之位,承蒙殿下相贺。”
傅珩宸闻言,笑意更加明晰了几分,但是又很快收起,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低语:“内卿明明知道,孤所言为何。”
沈轻罗没有接傅珩宸的话,而是弯了弯身:“臣还要安排操持贵妃的丧仪,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臣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傅珩宸说什么,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虽然是以贵妃的丧仪下葬,但是今年豫州先遭水患,又遇瘟疫,国库消耗许多。
自然是不可能大操大办的。
沈轻罗在能力范围内,尽量给了江贵妃最体面得体的丧仪。
安王被特别准许前来参加贵妃的祭礼,但是要在所有的人走后。
沈轻罗特意留了下来,等着这位曾经备受父母宠爱的亲王。
再见到安王的时候,其实沈轻罗都有些不敢认。
安王的年纪比傅珩宸还要小上几分,曾经沈轻罗远远见过,那继承自贵妃的俊朗容颜十分的引人注目。
但是短短的时日,傅珩哲的模样已经苍老了不止十岁。
他安静地跪在贵妃的陵前,身上是粗陋单薄的布衣。
时下已经十一月,刺骨寒凉的风刮过皇陵,沈轻罗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看着跪在寒风中的安王,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转头吩咐身旁的女官。
女官有些不解,但是上司的吩咐还是照办了。
傅珩哲跪在地上,眼中没有一丝光彩,看着贵妃的陵寝怔然出神。
单薄的衣衫根本挡不住深秋凛冽的寒意,但是他仿佛感觉不到一样。
直到一道温和清雅的声音响在耳边,一件轻裘递到了眼前。
他先是愣愣地盯着轻裘看了许久,然后缓缓转头,对上了沈轻罗的面容。
沈轻罗任由他打量,温声提醒:“秋风寒凉,郎君注意些身子。”
傅珩哲怔愣地看着她,眼神中是茫然。
看着迟迟没有动作的傅珩哲,沈轻罗只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轻裘简陋,比不得曾经郎君的,只是做御寒之用。”
傅珩哲沉默了许久,最后伸手接过了。
想到江贵妃的死是因为什么,沈轻罗悠悠地长出一口气:“贵妃娘娘的事,郎君节哀。”
傅珩哲红了眼眶,攥住轻裘的手,青筋暴起。
最后他只是哑着声音,吐出两个字:八壹中文網
“多谢。”
沈轻罗没有说什么,只是俯身行了一礼。
贵妃的死,虽然归根到底是为了保全安王,但是总也是和沈轻罗脱不开关系的。
沈轻罗和安王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看在贵妃的面子上对他照拂一二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些,想必也是在江贵妃的预料之中。
江贵妃死前被废,但是死后还是被追封为了贵妃,谥号昭宁贵妃。
是成帝亲自拟定的封号。
江贵妃的死,无疑对成帝还是造成了一定的打击的。
他甚至派宁凭阑去暗中查探过,是不是贵妃真的自愿赴死,还是被人所害。
宁凭阑唯一只查到了在江贵妃死之前,见过沈轻罗一面。
沈轻罗面对宁凭阑的疑问的时候,也只是笑着说:“不过是寻常叙旧,你直接同陛下说就行,无需顾忌我。”
宁凭阑虽然不懂这些,但是确实他如是禀报了成帝以后,成帝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了许久,才略有几分疲惫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最后这件事情,到底是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