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前所未有的清醒
陈小花说到这，心底是恨的。
她娘为了多要钱，直接卖死契。
如果不是多多买回了她们，正当年龄的她们，兴许早就死了。
死契的奴仆，生死全在主家人的一念之间。
这几年在宁城，她见过不少死契奴仆被杖毙，见得越多，她就越感激多多，同时也越发恨她娘。
陈大山听到这话，嘴巴张了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哪怕他再是重男轻女，那眼前的也是自己的女儿。
之前小桃和小花被卖的时候，他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成定局。
他虽然心疼，但和长子的命比起来，这点小难受还是可以忽略。
不过是被卖为奴，日子可能会艰难了点，需要看主家人脸色，但好歹命还在不是？
东子和爹他们与他分家，他心里一度还觉得他们小题大做。
分明东子都好了，怎么一个个就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闹成那样。
他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只知道汪氏那些年为了东子，随他吃了不少苦，他不能弃她不顾。
这会儿他听到小花的话，头一次觉得，女儿和他们再也没关系了。
甚至连当初汪氏说，就当没生过那两个女儿时，他都未有过如此感受。
“小花……”
“别叫我，我和你们再也没关系了。你们的生养恩，我和姐姐已经算报了，你们哪来回哪去，莫要在出现我跟前说些有的没的。”
汪氏气急，听她说如此决绝的话，红着眼跳脚吼道：“什么叫生养恩已经报了？我告诉你，没有，也不可能。好，你要算我卖掉你，说偿还我的生恩，那养恩呢？我陈家可是养了你和小桃那么多年，这又该怎么算？”
陈大山听到这，忙伸手拉了一下她，低声吼道：“你给我闭嘴！”
本就已经对不住这两个孩子了，现在还这样算，是打算当仇人吗？
“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又没错。她恨我，把我当仇人，没把我当娘。既然这样，那就算清楚。不然就让她流干身上的血，那我才承认她和我没关系。”
身上流着她的血，想要撇开他们，自己过好日子去，没门！
陈小花闻言强忍着想直接叫人把马车碾过去的冲动，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如此反复几次后，她才睁开眼睛，道：“你来和我闹，无非是要银子。呵，你要银子做什么，要去又给汪家人？汪家人拿过你们多少银子，又让你们过什么样的日子？我想你们就算把银子扔进水塘中，还能听到噗通的声音。可给了汪家人有什么？图他们待你们好？别做梦了，要是能对你们好，你们现在能过成这样？”
陈小花讥讽地看着汪氏，见她想反驳，又继续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今天你和我这样闹，要一两，明天就能要二两，如此无止境下去，你当我能给你生钱，你要多少有多少？哦，我知道，到时候可不仅仅只是要养你们两口子，肯定还得连着养汪家所有人。呵，你当我像你一样傻？”
她说着，直接放下车帘，对车夫道：“王哥，走吧。我倒是要看看，她是不是真不要命。”
这一刻，陈小花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对汪氏，她是真的仁慈义尽了。她在三堂叔公那还放着几两银子，他们两口子要是真过不下去，人家也不会袖手旁观。
够了，一切到此为止。从此往后，不管什么原因，她都不会踏进桃花村的范围一步！
被陈小花称为王哥的人，点点头，当即马鞭一挥，马儿开始跑起来。
汪氏依旧站在路中间，手张得大大的，见小花这样，心中又慌又气，面容越发的坚定不能叫她这样就走了。
然而马越来越近，看着像是要踏过她，她想侧身却发现浑身早已僵硬。
还是一旁的陈大山及时伸手拉了她一把，这才险险避开。
马车很快就成了一道残影，天色也越来越黑。
北风一刮，两人站在冷风中，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走吧！”
“他娘，我觉得小花说的有道理。这几年你娘家什么样，你我都清楚，咱们走吧。”
反正已经过完年了，接下来又要春忙。活都是他们在做，吃的时候，却说他们吃白食，不给吃饱。
一天天，一年年，他也过够了。
他还正值壮年，随便做点什么不能养活自己，何况这样被人埋汰？
若不是想她心中还牵挂着娘家，他老早就提出离开了。
他们的银子，随便用来租个宅子，都能租个几年，且住得比那漏风的破柴房好多了。
“走？桃花村已经不能回来了，又离开娘家的话，我们还能去哪？”
这一刻汪氏的心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三个儿子也没了，夫家又算回不去，桃花村的人不愿意他们回去，如果连娘家都回不了，那他们两个就是无根之人……
“去哪都好，给自己赚口饭吃还是有的。要是能攒点银子，日后有机会见到东子，给他和小西小北吧，我们欠下面那几个小的。”
不能帮着养大娶妻生子，是他们这做爹娘的不是。
现在压力都压在东子的身上，还要养着他们阿爷阿奶，也不知道东子能不能担得起这重任。
汪氏看向身边这些年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男子，看向他不知何时开始变得佝偻的身影，一时间泪水模糊了眼眶。
“好，走吧！”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摸黑手牵着手离开。
汪家那不回去了，反正也没什么东西。之前他们从桃花村带回去的东西，早已被刮分完毕。
就连银子，如小花所言，都被他们一点一点弄走了。
如今，他们只有两个孤零零的人！
从这一天开始，不管是汪家人还是桃花村的人，再也没见到过陈大山夫妻俩。
靳家中，巧儿蹲着曲手，将头埋在双臂中，耳里听着她阿爷阿奶不断给钱氏赔不是。
“行了，你们也不用说对不起，这事就这样吧！你们家巧儿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说亲不好出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