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忧言转过身来看着她,看见了她通红的脸,却弯腰盯着她的眼睛看:“那你想做些什么?”
他的眼眸流波,含笑看着人的时候让人难以招架。
右繁霜踟蹰道:“要不参观一下你家?”
苏忧言微微张开手臂,右繁霜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苏忧言低下头轻声道:“解围裙。”
右繁霜才明白过来,连忙把双手环过他的腰,去解他身后的系结。
还好她没做什么,她刚刚还以为他要抱抱。
幸好,不然要在阿言面前丢脸了。
右繁霜暗自庆幸地解着系结,苏忧言垂下长睫,伸手托住了她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了下来,右繁霜没反应过来,错愕地看着忽然在眼前放大的俊颜。
他的长相极精致,闭着眼,嚣张跋扈的眉弓和像利箭一样笔直的鼻梁,也像枪一样顶在她心脏上。
他的吻太突然,右繁霜的心脏跳得要报废了,不自觉地腿软,而苏忧言稳稳托住她的腰,不让她往下滑。
阿言,阿言会这样。
柔软的触感像是无限亲密的海,让人沉溺进去,轻重缓急间是海潮的涌动克制。
呼吸间都是苏忧言的气息,让她完全放松慵懒地沉没进去。
阿言吻着她,正在和她亲吻的人,是苏忧言。
她甚至都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才结束这个吻。
结束时她的大脑完全放空,怔怔看着他,而苏忧言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十二点了,你这个时候回去应该会打扰到你的朋友。”
右繁霜没反应过来:“会吗?”
苏忧言忍不住轻笑一声:“会的。”
右繁霜仰起头看着他的脸,关注点却歪了,她不明白为什么阿言长得这么精致,声音却会变得这么厚重低沉,反差感简直像卡车爆胎一样让人猝不及防啊……
二十二岁的阿言,是这个样子的。
就这么盯着苏忧言的脸看了一会儿之后,她猛然回神,小心翼翼道:“你的意思是…要我留在这里吗?”
苏忧言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双手撑着料理台,向她倾下身,轻笑道:“可以吗?”
右繁霜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很难拒绝。
她渴望与这双眼睛再对视的时间太长了。
可突然就要留宿在男人家里,哪怕是那个人是阿言,她也会局促:“要不下次再说,我今天没带换洗的衣服,得回家。”
苏忧言温声道:“我让女助理买了换洗衣物,你不用担心这个。”
右繁霜猝不及防:“啊?”
她犹豫了一下,弱弱道:“阿言,女孩子没答应的情况下,你这么做其实有点不讲道理的。”
苏忧言含笑悠悠盯着她。
她被苏忧言盯得紧张了,结结巴巴补了一句:“也,也不讲武德。”
苏忧言被她说笑了,却俯身越发靠向她,双手撑着料理台边缘,右繁霜不自觉后退,却被料理台抵着,处在他圈的范围内,他的眉眼攻击性太强,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苏忧言抵着她,轻轻挑眉,一字一句从薄唇间逸出:“霜霜,对你,不讲道德,只讲得到。”
他的身体逼近她,在居高临下的视角里,每一寸灼热视线却都在引诱她:“明白吗?”
可姿态明明就是不容拒绝。
右繁霜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却低声咕哝了一句,苏忧言没听清,漫不经心反问道:“嗯?”
右繁霜手足无措,逃避了一下他过分勾人的视线:“你助理是女的?”
苏忧言没忍住轻笑一声,轻声哄她:“我的助理,四十五岁。”
闻言,右繁霜窘迫得无地自容,抬头弱弱地看着他,他的眸光明亮灼热。
明明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可还是想看他的眼睛,和他对视。
多巴胺沸腾她到后脑发麻,呼吸急促。
苏忧言的视线始终一动不动,定定凝在她脸上,和她双目相接。
潋滟的鹤眸中含着几分笑意,隐隐幽幽的火光舔舐在浓墨的瞳孔深处,像是故意的,知道她承受不住,刻意这么看着她。
最终还是右繁霜败下阵来,害羞地低下了头,像三年前一样。
她单纯,但苏忧言素来都是别有用心。
—
第一眼见到右繁霜的时候,她指出了他的心跳节拍不对。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此单纯,似乎这并不是坏事,她只是单纯把这一点说出来而已。
她好像因为太单纯,还没有对陌生人产生防备和距离感,像孩童一样自然的入侵别人的视野。
苏忧言故意装作没听清,垂下长睫盯着她,轻蔑地笑了:“你说什么?”
而她重复了一遍,也丝毫不觉得他轻蔑凉薄的表情威胁到了她。
好像是真的傻,连威胁都看不懂。
后来在大厅遇见过她无数次,有时苏忧言会看着她,但她发现他在看她,不仅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对他微笑。
苏忧言想。
像个小傻子。
苏忧言看向她的手环,上面写着她的科室和名字。
苏忧言眉头微皱。
真是个小傻子。
但小傻子和他见过的精神病人一点都不一样,她呆呆的,可是看上去又那么孤单脆弱,还有一双黑白分明,明媚到忧伤的眼睛。
她路过的次数太多,不会主动和他打招呼,但是苏忧言弹琴的时候,她都会坐在那里乖乖地听。
听他讲话的时候认真盯着他的眼睛看,在他身边弯腰捡琴谱的时候,发丝扫过他的手背,傻傻地替他捡起来,而她浑然不觉自己无意间勾引了别人。
她虽然身处别人敬而远之的病患科室,但她本人却很奇异的讨人喜欢。
那些大爷大妈会拉住她唠嗑,而她乖乖地坐在一边给大爷大妈们剥瓜子,仰起脸笑的时候像个傻瓜。
甚至于刚刚毕业的年轻男实习生,都会被她的眼睛看到面红耳赤。
他听见她叫那个实习医生哥哥,后来常常看见那个实习生给她吃的,而她每次都很惊讶很惊喜地露出笑脸。
可那不过就是造型过时,low得掉渣的小蛋糕而已。
苏忧言远远看着,眼神晦暗不清,握着蛋糕袋子的手却不自觉握紧。八壹中文網
后来,再一次看见她路过,而且身边没有那个男实习生的时候,他立刻下床,走到病房走廊里叫住她。
哪怕他还在输液,拿着吊瓶的手放太低,手上的针管已经回了血。
他竭力镇定道:“我是苏忧言,认识一下。”
然而他握着吊瓶的手已经用力到青筋凸起。
她傻傻地道:“我知道你,你是那个弹琴很好听的哥哥。”
苏忧言听见哥哥两个字,瞬间觉得心脏要爆炸了。
妈的,这个小傻子怎么这么会。
自那以后,苏忧言刻意和右繁霜拉近距离,她的喜好简单,心思单纯,他要搞定她并不难。
他一遍遍和她下蠢得要死的五子棋,在大厅四手联弹那些他十岁就会弹的笨蛋乐章,一起种无聊容易死的多肉,做各种让她觉得开心,但苏忧言只觉得蠢的傻事。
一做就是整整三年。
一直以来,右繁霜都以为她的阿言爱所有人,却不知道,苏忧言素来凉薄寡情,从始至终只爱她一个人,他的温柔,从来就不是面向所有人的,只是独独为她而滋长而生。
他心脏病注定命不久矣,自小便阴郁冷鸷,拒绝他人接近,也绝不会让任何人靠近他的心。
而在他绝望凶戾的人生中,她是唯一能听到他心跳声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得到这份可怕又稀有的温柔的人。
但她如此单纯,把全世界对她最好的苏忧言,当成了温柔的救世主。
却只是没有人和她说过,
你的救世主,连他自己都救不了,却只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