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白月挣扎着湮没在黑云内,闷雷阵阵,大雨欲来。
地牢。
“殿、殿下饶命……”
三个暗卫颤颤巍巍,跪倒在地,被迫仰视着眼前白影。
火光幽暗,男子指尖的刀片闪着惨白锐光。刺啦一声,三人倒地!
血迹汩汩蔓延,染红脚下土地。
逆光中,白衣男子面容漠然,疏冷矜贵,衣裳未沾上一点血迹,如同不可亵渎的神祇。
“第三个了。”
风弦歌慢条斯理,擦拭着刀片血迹:“风清时还真执着。”
孤光收拾好尸首,但殿内的血腥味仍挥之不去:“殿下,那个太医怎么办?以前都……”
“他?”风弦歌长眉微蹙,启唇,“听王妃的。”
“白天挡她路的那位,也做掉。”
“是。”
风弦歌眉眼沉静,和之前天真稚拙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擦完刀片,
眸中波诡云谲。
蓦地,雷声响在耳畔,映得白衣男子脸色微微发白。
“快病发了。”风弦歌抬头,面无表情,“今天照旧,本王一个人待会。”
孤光没说话,殿下的情况比三年前好多了,可清醒的时候还是太少。也不知谁能治好他。
男子面无表情,扬袖离去。走到岔路时,修长身影稍一停顿,默默拐弯朝东走去。
孤光:“……?”
“殿下,您走反了,寝殿在那边……”
没人理他,身影转瞬消失。
*
东苑,烛光摇曳。
屋内飘着阵阵药香。烛光下,少女绑起一头乌发,露出光洁白皙的脖颈。
忙完后,谢予音瘫在榻上,一只素手遮住天花板,呆看着天花板。
叩门声响起。她顺口问:“谁?”
“我。”
少年低低的声音,裹挟着风雨袭来。
“殿下。”谢予音小脸一黑,“你不是说不和我睡觉吗?”
话没说完,空中骤然亮如白昼,下一瞬,闷雷炸响!
风弦歌没说话,扣门把手扣得更勤。
一声不吭。
“……”她好像知道原因了。
谢予音呼了口气,打开门,见少年换了身白色衣袍,乖乖巧巧站在门外。
他撑着把油纸伞,衣衫被雨打湿了一半,怀中还紧抱着包糕点。谢予音看见带水的衣衫,微微皱眉:“你等了多久?”
“没多久,打雷两下我才来的。”见到她,风弦歌展颜一笑,仿佛南海繁花盛开,“王妃,每次打雷我都会做噩梦,我不想做噩梦,就来找你啦。”
谢予音笑了:“行啊,大聪明。”
她侧身,接过少年的油纸伞:“进来吧,以后不许一个人淋雨。”
“好。”风弦歌笑意在唇边轻漾,展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他脱下衣袍,纯白中衣被雨打湿些许,露出些许硬朗的线条。谢予音无意摸到,默默转头。
这还是他生病的状态……
不过,幸好他是个傻子,什么都不会。
否则她就糟了。
风弦歌披着谢予音给的衣裳,坐在椅子里,柔和灯光在瞳眸中跳跃。
窗外风驰雨骤,雷声轰鸣,屋内烛影摇曳,静谧温和。
风弦歌眼角湿润,极早地有了困意,可眸中映着少女侧脸,就是不肯闭眼。不行,不能睡……得找个话题。
“王妃,你会医术吗?好多药啊。”
“会一点点。”谢予音翻开医书。
“真厉害。”风弦歌伸出修长指尖,轻轻碰了下某个小药瓶,“你熬夜,是为了做这个药吗?你一直在看它。”
小药瓶放在最中间,精致好看,还漫着微微药香。
少年凝视着瓶上写的字,无声笑了。
谢予音侧头,眸光微闪:“别乱动,那是给长公主的贺礼。”
“哦。”风弦歌若有所思,“原来长公主也有脑疾啊。”
“……”
“别人都不知道她有脑疾,只有你知道,和成亲那天一样!明天我就告诉长公主,让她夸你。”
“…………”
谢予音满脸黑线,一把夺过药瓶:“殿下,你认识字啊?”
“当然认识。”风弦歌扬眉,眸光熠熠道,“除了古籍和算学,我都能看懂,还能帮你写呢!明日我写封信,告诉长公主——”
“不许说!”谢予音眼尾染起抹绯红,板着脸道,“行了,这是给你治病的药。长公主的在……”
她秀眉拧起,在药方堆里一顿乱翻,翻出个药包:“在这。”
“叫水韵散,是味古方,知道的人很少,但很适合她。到时候我把来源和配方一并献给长公主。”虽然不是七星阁独创,但制作的方法已经失传,只有典籍留在七星阁。
风弦歌点两下头,深深吸了下,好香。
不过,和刚才的瓶子比好寒酸啊。放在一边,一看就是没太上心。
王妃熬夜做他的药,是说明他比长公主重要吗?
还用这么好看的药瓶,是觉得最漂亮的瓶子,才能配得上他?
想到这,少年耳根泛起阵阵粉红。他悄悄傻笑,唇角的弧度越扬越大。
谢予音抬头:“怎么?”
“没什么。”和王妃说,她肯定不会承认。
谢予音瞥他一眼,扔出两个字:“笨蛋。”
“嗯,你说是我就是。”
风弦歌声音很乖,第一次不反感这称呼。
他撑着下巴,困意消散殆尽。明暗交错下,谢予音侧脸的弧度姣好柔和,添了分平常没有的温柔。
少年看得出了神,一伸手,悄悄地握住了她的左手。
“?”
“没什么。”风弦歌星眸弯弯,“王妃,谢谢你。”
他握着谢予音的手,一点不敢用力。
又小又软,还很暖和,原来握亲人的手,感觉这么好啊。
他想了想:“你如果不喜欢,我就松开,去侧房睡觉。但你也要早点睡哦。”
虽然,但是……
谢予音想说,他在这里盯着人,她哪有心思做药?刚才自己都把医书翻反了。
上次看男人脸看发呆,还是对着亲爹!
不行,她不能因男色耽误事。
“行,你握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