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
风弦歌醒了。
被窝里暖乎乎的,他缩在被子里,呆呆地看了会天花板。
本能地往旁边一抱……没人!
风弦歌怔了一下。
不会吧,他和音音的……不会又是梦吧?
“小弦歌,醒了?”
谢予音衣冠整齐地坐在椅子上,低头整理着医书、银针。
风弦歌点点头,见小姑娘没看他,赶忙出声:“嗯嗯。”
谢予音放好最后一本医书。
她牵起丝隐晦的笑意,朝他走来。
“还难受吗?”
说话间,有意无意看了眼被子。
“下次,你想试前面还是后面?”
前面……后面……
在她的“好心”提示下,风弦歌呆了两秒,昨晚“荒唐”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回放。
他脸一烧,恨不得钻到被子里面。
“不、不难受了……”
后一个问题,他拒绝回答。
昨天,那是他吗?
竟然主动求欢……
一定是被下了药!待会就打孤影五十板子。
过了一会,风弦歌感觉好受了些,脑袋钻出被窝,问:“音音,你在做什么?”
谢予音戳了戳他的脸,软软的,手感真好。
“在收拾东西,这两天咱们就走。”揉了好一会,谢予音抬起手,虚张声势地弹下他额头,“用膳吧,吃完和我一起收拾。”
“嗯嗯。”
风弦歌披上衣服,牵着她的手,走到餐桌前。
谢予音撑着下巴看他。
昨天的办法虽然好玩,但……不能经常弄。
他们很快就要去东昭了,路途遥远,她怕小弦歌受不了。
先放过他……半个月吧。
*
吃完午膳后,二人办起正事。
风弦歌休整了两时辰,朝群臣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他的病已经好了。
第二件事,病好了他也不当皇帝,皇位交给成王。他自己,则护送谢予音回东昭。
这几天他拼命看公文,不只是赌气,也有赶任务的原因在。
他想在离开家乡前,多处理些南陵事务。
“本王的决定,谁都别想讨价还价。”风弦歌声音淡漠,“还有,本王虽然去了东昭,但随时能查到南陵的消息。谁在官位上胡作非为,草菅人命,本王随时让他人头落地。”
决定了才告诉百官,典型的先斩后奏。
成王早有准备,满脸郑重:“四弟,我一定当好这皇帝。”
其他人:“??”
大家一脸懵逼。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风弦歌一挥衣袍,离开。
就、就走了?
皇室跑去别国,在四国不是没有先例。但,要么都是皇子做质子,要么就是公主和亲。
哪种情况……都和殿下不沾边啊。
风惊鸿更是满脸茫然。
怪不得四弟不挽留王妃呢,原来是早有后路!
虽然风弦歌把事情安排好了,但这么大的事,百官不能坐视不管。
他们商量半天,同时看向风惊鸿。
“长公主殿下,您和宸王关系最好,求您劝劝他吧!”
“至少劝劝王妃,说不定她一心软,就不去东昭了呢?”
养了十七年的南陵人才,转眼就要跑去东昭,谁能甘心?
……
下午。
风惊鸿来到宸王府。
见谢予音动作神速,坐在椅子上指挥这、指挥那,从来没这么热情过。
“这些东西没用,全部留在王府。”
“月照,瓷瓶也不用带走。我买一百个更好的给你。”
“孤影呢?哦哦,领板子去了啊……”
风惊鸿眉心一跳。
视线里,小姑娘满眼放光,去东昭比回家还高兴,劝她留下不太可能。
她只能看风弦歌。
男子双腿交叠,温和地看着谢予音,难得地没和她一起闹。
他转过头:“长姐。”
风惊鸿轻呼口气,觉得不用做无用的努力了。
“四弟,什么时候走?”
“明天。”风弦歌道,“之前和音音出了点小事,已经耽误一天了。”
风惊鸿:……这也太快了点。
她凝视着自家的大白菜——还是主动长腿跑的菜。
“长姐。喝口茶吧。”风弦歌平静道,“哪天想喝一样的,可以去千金堂拿。宸王府不会有了。”
风惊鸿眼眶一下子红了。
“四弟,真的不能留下吗?”
风弦歌答非所问:“每隔几年,我会回来看看的。”
风惊鸿偏过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四弟病好时,她开心了好久,甚至想好了怎么舌战群臣,不让他纳嫔妃。
她等了这一天多久?
结果他病刚好,就急着走。
两人相顾无言,只能听见侍婢收拾东西,忙上忙下的声音。
风弦歌:“外面怎么说的?”
“说我没有大局意识?只知道儿女情长?”
风惊鸿摇头:“我没这么想。”
言外之意,有人这么说。
风弦歌面不改色。
他沉默片刻,突然掀起月白色的衣袖。
露出手臂上一小块疤痕。
“长姐,这是我半年前烫的。当时我想自己上药,拿药往伤口倒,一疼,才知道手下把药弄混了,里面是烈酒。”
当时,他们全都在笑。
没等风惊鸿说话,风弦歌又淡漠道:“一年前我发高烧,府里一个御医都没有,我以为我要死了……孤光去打听,才知道没人愿意来,没细看,就说我没救了。”最后孤光去找了大夫,他才逃过一劫。
有些伤痕,音音说可以去掉,但他不想去。
“这些伤势,都和风清时没什么关系——至少没有直接关系。”
风惊鸿眼眶一红,拉起少年的手:“四弟,是我对不住你。”
要不是有圣旨拦着,她早就接四弟去公主府了。
风弦歌轻轻摇头:“长姐,我没怪你。”
当时长姐头疾还没好呢,而且,他去那里住也不方便。
“我只想说一件事,没有音音,我现在生不如死。”
就算没被毒死,也好不到哪去。
风惊鸿不说话了,慢慢摩挲他的伤疤,凤眸笼上层水雾。
又听他淡淡道:“我以前一心为南陵,从不为自己着想。可到头来呢,大家是怎么对我的?”
收获白眼,收获骂名。
久而久之,他连门都不敢出。
有圣旨威逼,有舆论造势,他不能太过责怪百姓。
但,这能把委屈一笔勾销么?
回忆到一半,风弦歌也有些伤感:
“长姐,我不是说南陵子民有多卑劣。只是被这样对待,我有点心寒。”
他看向谢予音。
“我想和永远不会嫌弃我、对我最好的人走,有错吗?”
“我去东昭,不是为了别人,就是为了我自己。谁再问我,我就这么说。”
说他没有男子气概?管他呢!
当皇上,广纳嫔妃,就是为自己而活了吗?
风惊鸿很久没说话。
良久,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四弟,抱抱吧。”
她微微仰头,注视着少年清隽的脸:“上次抱你,还是在七年前呢。当时你说你怕打雷,我还笑话你了。”
以后,也很难有机会了。
风弦歌毫不犹豫,伸出手臂,搂了搂她。
“长姐,你和姐夫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