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里面安静了很久,一片死寂。
好像,没人在屋子里一样。
谢予音又敲了敲门:“有人在么?没人我就先回去了。”
“啊,有!”
不知是谁扔出来句话,里面又噼里啪啦地闹起来。云断烟道:“快点,我先把脸擦干净点,别让予音觉得我年龄大。你也是,用这个擦脸……”
谢隽寒声音平静:“没必要。”
下一瞬,他压低声音道:“我四十都不到,能叫老么?”
风弦歌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双魔乱舞。
“音音,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独立了。”
换他遇到这样的父母……
算了,没有如果。
十秒后,云断烟砰地打开门,几乎是飞了出来。
“予音!”
“母……”
谢予音刚蹦出一个字,云断烟就眼睛一亮,伸手使劲抱住她:“予音!”
她深吸口气,捏了捏谢予音的腰。
“啧,瘦了。”
“看你这小身板,才过几天,都瘦成什么样了?”
说到一半,还占便宜似的揉了揉她脑袋,谢予音微微垂下脑袋,让她揉。
云断烟一怔,更加眉飞色舞。
“予音,你先把衣裳换了,我再叫人给你准备点好吃的,北地那风雪交加的,吃的用的肯定不如东昭……”巴拉巴拉。
谢予音瞥了一眼里面,见谢隽寒面无血色,披了一件墨色衣袍,身旁放着空碟子,一副孤冷纤弱的模样。
谢予音轻叹口气,仅有的小情绪也烟消云散。
她伸出手臂,缓缓地回抱住云断烟。
“母亲,辛苦了。”
母亲眼底乌青,再过几天就能成仙了。
云断烟笑了笑,满脸无所谓:“予音,你别这么认真啊,你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我相信你的本事,这些天都没怎么念叨你……嘁。”
抽泣。
谢予音眨眨眼。
没担心?母亲眼睛里流的是口水吗?
风弦歌乖乖站在旁边,瞧向被晾在一边的谢隽寒:“那个,您好些了么?”
“还活着。”谢隽寒垂眸道,“你看左边。”
“好。”
风弦歌转头看去,见左边除了一把椅子,什么都没有。
他站在原地,扬起个笑容:“怎么啦,我扶您下来?”
“……本王让你坐下。”难不成是椅子好看,他叫风弦歌多欣赏两眼么?
谢隽寒冷冷道:“天天站着,外人还以为御王府多苛待你了。”
“多谢!”风弦歌笑盈盈,脸上的小酒窝更加明显。
云断烟和谢隽寒坐一处,弦音二人则各分了把椅子。
谢予音刚坐下,就取出个小盒子,在母亲的注视下,剥洋葱一般打开匣子。
她眼中光芒璀璨。
“母亲,我拿到了!”
十多天过去,雪翎果变化不算很大,还是刚采时的模样。
云断烟好奇道:“予音,这萝卜就是灵药么?”
“是。我从雪地里采的。”谢予音微笑,“母亲,您先把这个处理好,再和我写的方子一起煎,父亲就没生命危险了。”
“等孤影把南陵的药采回来,父亲还能多活个几十年。”
没等谢隽寒说话,云断烟连连点头。
“对对对,你赶紧把雪翎果吃掉,你一天不吃就不放心。”
云断烟兴致盎然:“最好是生吃,这种灵药原滋原味效果最好,熬了煎了可能就没用了!”
谢隽寒:“*#”
——
最终,谢予音还是把药处理了。母亲不可靠,她总得可靠点吧。
吃药的过程不太愉快。
首先,书上写的是“有一些疼”,和被匕首划破手指差不多。
但……
谢隽寒很快就体会到了。
确实像被刀划,但更像被一点点剜掉肉,再锯掉骨头。
药一吃完,谢隽寒丹田处炸开阵剧痛,他当即捂住嘴,唇角溢出丝墨色。
云断烟吓坏了:“怎么回事?!”
谢予音眼皮一跳:“正常,要是经脉完全废了没反应,那才不是好事。而且还要排毒呢。”
云断烟不说话。道理她知道,可她没法接受!
她低头看去,见谢隽寒额角尽是冷汗,吐的血像不要钱一样。
这种痛楚,比他当年解蛊虫还疼。
云断烟心疼得很,握住他的手:“要不然我砸晕他吧,这样太难受了。”
“没必要。”
谢隽寒眼角抽了抽,面不改色:“我从前受过七处箭伤,没有麻沸散,亲自处理的伤口……这点没什么。”
“你别说了!”云断烟眼泪汪汪,“听着更……更难受了……”
谢予音手心全是细汗,她盯着父王,随时准备喂其他药。
风弦歌怕谢隽寒顶不住,一直在背后给他传内力。
趁大家心慌意乱,他凑上前,小小声说:“您不用太逞强!弱一点点,母亲会陪你更久的!”
谢隽寒斜睨他一眼。
宸王是想说自己故意装弱么?鬼都不信。
药效很快就过去了,过了一个时辰,他唇角溢出的不再是黑血,脉象也渐渐正常。
房间里一片血迹。
谢予音筋疲力竭,顺势找了个椅子坐。
“这样一来,父亲活下去就没问题了。想要和正常人一样,还得吃下南陵的那味药。”
现在,谢隽寒身体极不稳定,一场风寒也可能让他缠绵病榻。
刚才能挺过去,也多亏他底子不错。
云断烟连连答应,态度像个诚恳的病人。
她握紧谢隽寒的手:“隽寒,怎么样?过几天就好了。”
“……很疼。”
谢隽寒低声道:“哪里都疼。”
云断烟擦去眼泪,让他半靠在床上。
“这样吧。”红衣女子搂了搂他,“正好该吃晚膳了,我派人准备一桌好吃的,先好好吃顿饭庆祝下。”八壹中文網
“小殿下,有你喜欢的千层糕。”
风弦歌开心:“多谢母亲!”
虽然,他因为某种原因,已经不喜欢吃千层糕了……
谢隽寒待在一旁,声音很轻:“可我不能吃。”
他是病患,反噬解除前要注意饮食。
肉不能吃,发物不能吃,什么都不能碰。
“没关系的。”云断烟温柔道,“我们能吃,隽寒你看着我们吃就行了。”
她满脸的善解人意:“想解馋,就学小殿下撒个娇,我一开心,还能给你些好吃的。来,予音,咱们干了这杯酒!”
“……”真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