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是傅龙起的头,其实他都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还是说个不停,不停地找没有营养的话题,生怕说不够、说不满似的,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抛给朋友。可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下一个能敌老萧这嘴皮子半分厉害的人,得上哪儿找去啊。
傅龙心里笑了,为什么要找啊,这会儿别不是舍不得了吧?为什么舍不得啊。是啊,为什么舍不
得啊。
因为我喜欢她。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说实话也没什么好真的吓得跳起来,这个想法一直暗藏在内心某
处,只是今天突然跳了出来而已。但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哈哈!即使是跳出来这个念头也会马上
被否定,因为他太太太清楚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了!他从小到大都喜欢一种类型的女生,文
文弱弱的,爱害羞的,脸皮薄的,最好是他稍微一欺负就会脸红但他舍不得欺负的,他承认这是
一定程度上的大男子主义,那又怎么样呢?就像有的人喜欢性感,有人喜欢可爱,他也有自己的
偏好。
这种偏好也不难找,幼儿园的后桌,小学有好几个女生都是,中学不也有个学习委员吗?一双大
眼睛又清澈又水灵,在他内心深处多想好好保护这样的女生啊。嗐!反观老萧,简直和他的理想
毫不相关,倒是和他霸道的老母亲和自作主张的外婆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要不是知根知底,他
都以为老萧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了!他可不就是千万般想避开老妈和外婆这样的女人,就连他
的理想型都完完全全十分叛逆,反着来的。
可就算这么说,那些因为她冷战而烦闷自责,因为她受伤而愧疚懊恼,因为她不讲道理而迁就,
因为她整蛊而自投罗网,就不算喜欢了吗?
笑话,任何傅龙会喜欢上老萧或者老萧会喜欢上傅龙的情节,多半是一出喜剧。
萧枣用指关节敲敲扶手:“到站了。”
但所有喜剧比不过现实。
下站后,街对面就是他们曾经去过的游戏厅,假期生意竟然不如平时生意好,但还算热闹。
傅龙自嘲道:“去了那么多次,拳击还是从来没有赢过你。”
“你娃娃机倒是进步不小。”
傅龙叫萧枣等一下,在等待他从大背包中掏东西的时间,萧枣两三步走上台阶,又一步一步走下
来。
“给你。”
萧枣接过,没有精美的礼盒,只有被压得凌乱的塑料口袋,她从塑料口袋中掏出了条绿色的毛茸
茸的围巾。
傅龙紧紧盯着萧枣的表情,又期待又紧张,期待是他对自己的审美很有自信,紧张是怕老萧审美
不够欣赏不来。见萧枣神色如常,赶忙补充道,是毕业礼物。
她懒得再塞到自己包中,便顺势展开围巾,戴上。围巾的两边尾巴上印着小动物的脸,萧枣抓住
两只小动物在脸上蹭一蹭,是柔软的绒毛。看上去软软的很舒服,傅龙没头脑地也将他的大手伸
向围巾的两端,准确的说是萧枣的脸颊边,最终放在毛绒绒小乌龟的两只小脚上,他的眼神却在
萧枣的手上。脑海中只有: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捂热。等他回过神来时,萧枣的手已经放
下了,他捧着她的脸,隔着围巾。
萧枣的小脸蛋被挤在两只大手掌中,她瓮声瓮气地问为什么是青蛙?
“不是青蛙,是乌龟。”
“乌龟?为什么?”
“跟你很像啊。”
“跟我很像?”萧枣更不解了。
“脑袋小,眼睛只睁一半。”
她没发觉对话有些似曾相识吗?傅龙心想,凝望着老萧那双木然的深不见底的眼睛,他有些失落
的放手。萧枣“重获自由”后将围巾多围了一圈,把脸藏进里面,特别暖和。
两人走着走着,走到了通往美食街的近抄,近抄早已改造成承载餐馆的厨余垃圾的基地,地面比
菜市场还脏,但走这条路的人依然不少,毕竟是条近路。
傅龙问她那个时候是不是不怕挨揍。
“呵,你爷爷我没挨过,不知道疼。”
……这句话是挺欠揍的。”
虽然今天吃了不少零食,但到了美食街还是看到什么都想买,傅龙左手生煎包臭豆腐右手油条包
麻子,萧枣手上又是鸡爪又是烤猪蹄又是酥肉。傅龙去排冰汤圆,他觉得越是冬天越适合吃冰的
诶,萧枣百分百赞同,让他帮忙排着,她去买牛肉苕皮。
老萧吃东西一点都不粗鲁,也不吧唧嘴,但看上去吃得很香的样子,看她吃饭能激发人的食欲,
尤其是嘴里包着食物,却张了个小口往外呼气的模样,很容易联想到是在吃又辣又烫又香的东
西。
被盯久了,被盯的人也觉得哪里不对劲,萧枣把食物咽下去:“你把我盯到起干啥子。”
“啊,没,”傅龙看向别处,“你刚刚不是咳了几声嘛,我以为你卡着了。”
萧枣摇头,伸手去拿纸,傅龙自然地抽了两张递给她。
“你觉不觉得今天很奇怪啊。”萧枣说。
这话把傅龙吓得差点掉了块酥肉,问谁奇怪?
“我没说谁奇怪,我说今天。”萧枣细想一天的经历,说道,“今天好像干了很多事情,但说不
上干了哪件事情,很多、很杂,很难用一句话总结这一天。”
傅龙想了想,同意这个说法。
“可这就是日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