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广阔直接抡起一把椅子,就要赶人。
林六生后退一步,就往那里一站,由着楚广阔放肆。
拓拔梫律哪遇到过这种情况,被楚广阔逼得不得已倒退着,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好在被孙凡斗给扶住了。
院子里的士兵一见到这情况,直接拔剑相向。
林六生跟着出去。
“住手——”拓拔梫律朝着自己带来的兵呵斥了一声。
院子里的兵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们校尉怎么在这种地方还能狼狈成这样,而且都这种情况了,还不让他们出手。
拓拔梫律又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块玉,然后十分看不上地朝着林六生看了一眼。
“楚广阔,有一天你若是改变想法了,大可直接拿着这块儿玉去军营,到时候,自然会有人……”
楚广阔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牒,“你走不走!”
拓拔梫律将那块儿玉放在了窗台上,这才对孙凡斗使了一个眼色,长叹了一口气,说:“走!”
林六生就这样看着他们离开,在他们走后,将将那一块玉拿到了手里头。
院子里清净了。
林六生凑着阳光,将那块儿看了一下。
玉的种水不错,能透手指了。
上头刻的是一个貔貅,一行小字。
好东西。
“你烦他啊?”楚广阔问林六生。
“我烦他干啥,”林六生把玩着手里的玉,“不过他看我不顺眼,那倒是真嘞。”
“他看你不顺眼?”楚广阔一整个凶了起来。
林六生直接就笑了,“人家想带你走,欸,你想走不?”
“我走哪去。”楚广阔觉得林六生简直在说废话。
“不是不让你走,就是现在确实不太适合,”知道楚广阔想不明白,自己说了也不一定能说的清楚,但林六生就是想解释一下,“而且他们那里确实没饭吃,况且我觉得吧,上面儿可能不想管他们了。”
楚广阔听不懂,“……哦。”
林六生:“现在要是进去了,想走,那可就是逃兵了,到时候他们指到哪儿,你就得死在哪儿。”
楚广阔:“……”
咋又牵扯到死啊活啊的。
“你要是想去的话也不是不行,”林六生将那一块儿玉佩收好,“得再等一阵儿。”
“你要去,我才去!”楚广阔直接就说。
“……嗯。”
大年初一被征了一次粮,确实闹得人心惶惶的一阵儿,但日子这样一天又一天地过着,跟往年也没有什么不同。
家长里短的,在那个大槐树下的,又开始被人聊了起来。
林六生却过得不安稳。
他心想,当年,那城中的三万百姓又怎么会想到,自己会成为朝廷派来的兵将的腹中之食。
愚昧者,注定要随波逐流。
若是能够考上秀才,按照律法,便能在得到县公的恩准之后,带着家中亲人迁户。
楚广阔看着林六生彻夜彻夜地读书,甚至有点担心他会熬坏自己的身子了。
考秀才,难成这样?
离考秀才,还有三天了。
林六生差点睡觉了桌子上,还是被楚广阔拖住了脑袋,这才没有直接睡过去。
林六生枕着楚广阔的手掌,歪着头,歪着头,看着他。
“考上秀才就能迁户了。”林六生说。
楚广阔:“好像是,你想迁走啊?那咱迁到哪儿啊?”
林六生平静的看着他,看了许久才问:“到时候你跟我走啊?”
“你还想不带我啊!”楚广阔眼一瞪,直接就激动了起来。
“带!带带带!”林六生哼哧哼哧地笑着,将自己的脑袋稍微调整一下,在他的手上枕的又舒服了一点儿。
楚广阔就这样托着他的头,在他的跟前蹲下,另一条手臂过去,直接就把他给笼住了,然后问他:“那咱迁到哪儿去啊?”
“……京城,咱先把地租给人家,然后拿着路引,一边走一边问路,也不知道要走多少天……走个一两个月的也说不准。”林六生说的有点昏昏欲睡。
“……一,一两个月?”楚广阔也是没有想到会走这么远,“那,那钱得拿多点儿。”
“嗯……”林六生搂着他的脖子,闭上眼,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咱去京城。”
“管(行)!那以后咱还回来不?”楚广阔又问他。
还回来不?
林六生心想,自己是肯定不会想回来的……
主要是想出去躲一下,躲个两三年的,要是这里确实被战争波及不到,楚广阔又想回来的话,自己倒不是不能陪他回来一趟。
“那得看你了,你要想回,咱俩就回。”林六生声音越来越小,似乎真就要这样睡过去。
“那咱是去考官是吧?”
林六生没了回应。
他的身子被楚广阔抱起。
油灯燃烧着。
身子落到床上的时候,林六生的眼睛半睁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恍惚间醒了一下,还是根本就没有醒。
“连张巡都死了……”
“啥?”楚广阔扒着他的脸小声问。
林六生下巴躲了一下,往他的胸膛上埋。
楚广阔也没有在意。
夜色静谧。
明明才是半夜,一只公鸡也不知道还没有睡,又或者是已经醒了,站在树枝上仰着脖子“喔喔喔——”地叫了起来。
一整夜,相安无事。
离考秀才也就剩下这几天,林六生也不打算熬夜了,想着将家里给归置一下,看看走的时候能带上一些什么东西。
“地租给人家。”林六生最先想到了这,“咱多少要一点儿租金,租给哑巴家吧。”
楚广阔也不懂,还以为一考上秀才,就得直接出发去京城考官了,也没能有一个准备,连忙说:“那才有多少,我去找人多借点儿钱带着!”
“咱不是有钱啊!”林六生说,“你还借啥!”
“就那三两?咱哪有钱了!”楚广阔哼唧。
林六生从抽屉里拿了一个布包,将里面红红绿绿的石头给倒了出来,说:“这就是。”
“……这是啥?”楚广阔一脸茫然。
林六生捏着这些宝石,说:“现在就是一堆破石头。”
“现在?”
“嗯,”林六生捏着一颗,自己打量,“真到了京城,这些破石头就值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