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朝生这下子算是彻底明白了,有些松弛的嘴皮子就这么动了一下,觉得林六生实在是不太地道。
但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大可以装傻。
温柔荑那是完全不明白,就觉得这是一场乌龙,一时间也有一些失望。
终究是没有见到那个留江先生,她的身子,终究是没有人能治得了了。
林六生在距离周笃清有三步远的时候,很是规矩地给他拱手作揖,道:“周大夫,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周笃清不知道该作何表态,只能扯了一下嘴角,算是给他做了一个回应。
温朝生一个浸淫官场多年的老头子,如今就跟一个被带来的哑巴似得,连礼节都给忘了,就这样看着林六生跟那人说着一些场面话。
“周大夫,近来您的身子怎么样?”林六生一脸真切地问。
周笃清看了一下自己的小竹桌,在转过身去的时候,一脸的苦相,扭头就是礼节周全:“我这一把老骨头还算好。”
然后,就是看座,周笃清又亲自烧了一壶茶,沏上,又摆上了几碟子茶点儿。
林六生给了温朝生一个眼神,温朝生自然是当即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然后,就这么就着点心,喝着茶,林六生跟周笃清从当年,讲到了现在,从大早上,讲到了后晌午。
最终,林六生将温朝生引荐给了周笃清,“这是温大人,也是我的干爹。”
周笃清还得撑着一个笑脸儿,跟温朝生来了一个点头示意。
林六生又把周笃清引荐给了温朝生,“这是周大夫,我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曾经找他看过一次病,不得不说,周大夫可真是医术超群啊,仅仅用了几味药,就代替了何首乌,说是妙水回春也不为过。”
周笃清被夸的并不开心,因为他可不相信,林六生会没有猜出来他就是那个留江先生。
“干爹啊,”林六生一副关心的样子,对着温朝生道,“我看您也别再找那个留江先生了,照我说,周大夫的医术可不一定比那个留江先生的差,不若让他给柔荑看看?”
周笃清就这么吊着眼,看着林六生。
坐在林六生的身边儿,一边剥花生一边往自己的嘴里撂的楚广阔吊儿郎当地问他:“你瞅啥?”
周笃清不看楚广阔,犹犹豫豫地推脱,“我江某人哪能跟留江先生比,我……”
“让你看看你就看看!”楚广阔虽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林六生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你又不是死了,看一下能咋,看完你要是不行,俺就走了!”
在这一待就是一天,楚广阔又在这里插不上一句话,他早就想走了。
这个猪肚还在这里拖拖拉拉的,烦人的很。
周笃清还想再坚持一下自己的原则,楚广阔却恼了:“你快点儿!”
周笃清被吓得屁股都离了椅子。
温朝生也觉得今天就是实在是……但毕竟事关自己的孙女儿,他只能装作一副并不知道这人就是留江先生的样子,躬身请求:“周大夫,烦请您试一试吧!”
周笃清:“……”
完全不知情的温柔荑眼珠子在这些人中间乱晃的,也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抱,一直以来也是在这里陪着,只是没有楚广阔那么焦躁。
在她看来,她爷爷这是找不到留江先生,随便看到一个大夫都要让人家试一下。
看着她爷爷向一个大夫低头的样子,她的心里难免心酸,虽然并没有抱一点儿的希望,但也不想破坏他爷爷的希望。
周笃清就跟被赶鸭子上架似的,一张脸扭曲着,十分不喜地让温柔荑坐下,就这么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他才刚一搭上去,楚广阔就问他:“能治不?”
一个医者,这手但凡一搭上去,就回不了头了。
周笃清十分不情愿的哼唧,“那咋不能治啊。”
温柔荑还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意思,温朝生就已经激动的眼里闪烁起泪花子了。
周笃清看着这一对祖孙,心里没有一丝的波澜,就像是一个没有一丝生机的枯木似得,不悲不喜。
“我给你们写一个方子,你们先看着吃一段时间吧。”
温朝生甚至有一点儿哽咽了,点头致谢。
温柔荑这才有点儿反应过来了,连忙跟着他的爷爷一块儿跟人道歉,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在跟他的爷爷对视一眼之后,才跟着湿了眼眶。
林六生自然是知道周笃清是生气了,只是当着楚广阔的面儿,这才算是客气。
但茶却不再给林六生沏上一壶了。
温朝生自然也是明白的,只是他不能挑明,也不能开口。
毕竟给他的孙女儿看病的人,“并不是”那个留江先生,而是眼前的这个周大夫。
也只能是这个周大夫。
最后,林六生跟楚广阔留下了,温朝生则是感激地看了林六生一眼,然后就这么带着温柔荑走了。
楚广阔还觉得纳闷儿,也烦的慌,心想,生儿跟这个猪肚也没有见过几次面吧,这俩人都聊了一整天了,还有接着聊?
在温朝生走后,周笃清也不装了,就这样直接推了茶盏,朝着林六生冷笑一声:“林公子啊,你可真知道怎么恩将仇报!”
楚广阔不明白这个猪肚怎么这么大的脾气,还是冲着自己的媳妇儿。
要冲,也该是冲着自己。
楚广阔直接就要上去,“呦呵,你有啥事儿冲着老子来啊!你敢朝他撒气!”
周笃清也不是泥捏的,到底是有气性的,当着林六生的面儿,朝着楚广阔嘲讽说:“楚广阔,你最好当心,别被他给骗了!”
楚广阔被气笑了,连袖子都已经撸了起来,却被林六生给拽住了。
林六生:“你坐下!坐下!咱不对在先!你别搁这儿给我丢脸!”
楚广阔不敢轻举妄动,但也是想不明白,哼哼地说:“咱咋不对了!”
“他就是那个留江先生!”林六生当着周笃清的面儿,直接就挑明了。
楚广阔听了,也是知道了,他们并不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