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楚广阔曾经呆过的那些脏乱的巷子里头,最常做的事。
他没有刻意在意过,他也没有想过什么人性啊之类的东西但这是他理所当然会做的事儿。
经验之谈。
一刀见血,其他的便好办了。
不过这次换成了在军营而已。
要说区别的话,军营里的人,直,但软。
楚广阔就这样持剑,直指拓拔梫律。
很容易,这个老东西离他的距离也不过十步远而已,过去会受伤,但能保证,自己死不了。
拓拔梫律看着张狂的楚广阔。
那是略过了年少的意气风发,已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在不知不觉中,沉淀成一个将才的男人。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里。
刚才对上楚广阔的那个百夫长,许潮,早就已经懵了。
这个男人不是要加入军营吗,这才是他醒来的第一天,多数人跟他的第一次会面。
第一剑,这个男人杀的是自己人。
而纵容,并且造成这一切的,是……
许潮冷汗涔涔,朝着拓拔梫律看了过去。
拓拔梫律像是看不到地上的尸体,那双浑浊不清的老眼里面,带着谜一样的东西,让人稍不留意就能深陷其中。
“都退下吧。”
许潮带着人退一下,然后垂立一侧。
“不想立军功吗,”拓拔梫律一句又一句的,循循诱导,“你但凡军功加身,他日班师回京,你便可理所当然地去见他。”
楚广阔有了一丝的动摇。
“除了在这里有你的一片天地,”拓拔梫律将自己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你还有什么能让他看得上的。”
楚广阔皱着眉宇。
拓拔梫律意味深重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相信老夫,这不需要多久。”
一向照着自己的喜好做事的楚广阔,第一次动摇了,想着一个长远的打算。
他自然是想直接去见林六生,现在就去,见了再说。
可真见了……
最后,只余下楚广阔一个人站在那里,一个人想了很久。
直到夜幕降临,旌旗猎猎。
许潮带着人经过的时候,斜目看着,满腔情绪不得发泄一毫,竟然不知道该是怪谁了。
“这个男的刚来就杀了自己人,以后就算是留下了,也没有他混的!”
许潮:“……别妄言!”
“头儿!不是我们乱说,他这是刚来就顶了一条死罪啊!”
许潮不敢去揣度他们校尉的心思。
“闭嘴!”
顶了一条死罪……
许潮将自己的余光一点一点的从楚广阔的身上收了回去,看着被篝火照亮的前路。
楚广阔站在那里想了半夜,火光在他的瞳仁里头剧烈地跳跃着,也不知道想明白没有
但他总算是有动弹了。
他想去找一个地方睡觉。
随便去了一个帐篷。
已经躺下的那十几个士兵听到有人闹出来动静,断断续续地骂出声,但直到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了过来。
这才终于有人把眼张开……张大……
一个接着一个的,猛地坐了起来。
“你,你干啥!”
“你怎么进来了!”
“别过来!”
楚广阔直接把一个人的被褥给掀了,“现在这‘屋子’是老子的了,都给老子滚!”
“……”
也没有人敢争一句,一个个的,麻溜的爬了起来,连衣裳都没有穿上就开始争先恐后的往外头跑。
最后一个跑的慢了,还被楚广阔一脚踹在了屁股上,在地上爬了几下才总算是逃离了营帐。
十几个穿着亵衣亵裤的士兵就这样在外头瑟瑟发抖。
楚广阔一个人占了整个大通铺,胡乱扯两条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
一躺下就不行了。
楚广阔鼻子一抽,憋屈的不行。
他想,林六生话说的怪好听。
说什么考倒数第一也没事儿,咋着都不会不要他。
结果嘞?
一听说因为他没有考上童生,迁户带不走他,直接扭头就不跟他好了。
画大饼,不给吃,没良心!
楚广阔像是得了失心病,一连两天,都没有出过营帐,不吃不喝。
拓拔梫律听了,就交代人给他送过去一些吃的,本来都已经做好楚广阔不吃的打算了,可回话的人却说,楚广阔一点儿都不矫情,直接吃干净了。
拓拔梫律:“……然后呢?”
回话的人:“吃干净之后又躺回去了。”
拓拔梫律:“……”
楚广阔当然会吃了。
他只是难受,又不是想死。
难受过后,还有想着挣一个功名,到京城去找他媳妇儿嘞!
这一躺,又是三天。
何仲尧前几天也没有在军营里头,这一回来就听说那个恶霸的事儿了,觉得稀罕,找到拓拔梫律就问:“您打算养他到什么时候啊?”
拓拔梫律:“快了。”
何仲尧笑得越来越没意思,最终挑了一下眉毛,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这军营里头,本来就一点儿都没意思。
仗一场一场的打,都是一些小仗,来来回回的,十仗九输,朝廷早就失去了信心,军饷根本就跟不上。
国土一点儿一点儿的耗进去。
属实没劲。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十年?
二十年?
五十年?
还是一百年?
谁能等到一将功成。
楚广阔就这样郁郁寡欢地又躺了三天,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这才出去找吃的。
还正好等到大锅饭。
一人领两个馒头,都在那里排队。
楚广阔一过去,除了前头看不到他的,一个个的,都相互推搡着,朝着他看了过来。
士兵挺多,小武将也不少。
楚广阔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那么多人吃大锅饭,还都站的整整齐齐的,跟一群蚂蚁一样,腾腾的往前走。
都闲着没事儿吧?
楚广阔腹诽。
他自然不会乖乖排队,直接往前走,能够看到他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插到最前头,楚广阔往锅里头一看。
这清汤寡水的。
“出来了?”一个武将又是怂,又是想逞能地阴阳怪气。
楚广阔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一点儿都不带搭理他的。
武将:“……”
看到那一人长的大竹篓子里头堆的全是馒头,楚广阔直接就走了过去,往那里一蹲,一个接着一个地往自己的嘴里塞着。
打饭的火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