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尧执意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说话,池虞答应了他。
时隔小半年,两人面对面而站,物是人非。
靳尧想说点什么,又无从说起。
他嘴巴张了闭,闭了张,就在这犹豫的功夫,对面的池虞主动开口问他:“你想跟我说什么?”
靳尧的视线描摹过池虞的眉眼,见她两条浓秀的眉毛不耐烦的皱着,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给自己鼓气。
终于,靳尧张开口,他对池虞说:“我记起了一切。”
那段他逃避的过去,他全部想起来了。
池虞听后却没什么感触,淡淡的哦了一声,抬眼跟靳尧的眼神对上,声音冷淡的问他:“还有吗?”
靳尧呼吸一窒。
他陡然间发现,池虞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他了。
之前两人关系最剑拔弩张的时候,池虞会讥讽他,会跟他吵架,气急了还让祁朝揍他。
现在则如一滩死水般,平静无波,仿佛对他的所有情绪,都随着时间过去了。
无爱无恨,无喜无悲,好像靳尧之于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可他们之间,明明经历了那么多。
靳尧知道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后,自己站在池虞面前请求她原谅自己很可笑。
但这句对不起,他必须说出来。
“阿虞,我……”
池虞打断他:“请直呼我的名字。”
“……池虞,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做了很多蠢事,希望你能……”
池虞表情如旧,“行,我接受了。”
靳尧楞了一下,欣喜若狂的问:“你愿意原谅我!?”
他还挺会顺杆子往上爬,池虞笑了一声,没有任何意义的笑。
“你说原谅就原谅吧。”
靳尧体内的血还没来得及沸腾,便被池虞无所谓的态度给冻冷了。
她根本不是原谅他,她是彻底懒得搭理他了。
不管他是圆是扁,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就像当初她说的那样,他们俩,两清。
靳尧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错事,他想竭尽所能的弥补,他想让池虞知道,他后悔了。
然而现在说得再多也没用了。
短时间内,池虞不会想听他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但有一句话,靳尧在心里憋了很久。
无奈他是个胆小鬼,逃避多年,错过了很多机会。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说出来。
“我喜欢你。”
这么多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话,今天居然很轻松就说了出来。
靳尧悄悄的攥紧了拳头,紧张的等待池虞的回应。
池虞的回应就是没有回应。
她脸上仿佛戴了一张面具,靳尧做什么都影响不到她。
没有嘲弄,没有讥讽,什么也没有。
她低头看了眼腕表,随后睁着古井无波的眼问他:“都说完了吗?”
靳尧:“……”
“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池虞懒得去看靳尧什么表情,转身便走。
靳尧多想池虞能骂他,或者动手给他几巴掌,就算像之前那样,把他揍个半死,也好过现在这样无视他。
池虞的每一句回应,都像一团棉花。
虽然无害,但同时也叫人深深无力。
无力感沉坠着,坠到一个靳尧无法承受的位置,他心里陡然生出了一簇怒火。
那火越烧越旺,烧断了他的理智。
靳尧追上前去,抓住池虞的手,一个用力,强迫她转身面对了他。
靳尧抓着池虞的肩膀,眼睛发红的望着她。
“是,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对不起你!可人总会犯错的不是么,就冲着过去的情分,你也得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为什么对我那么苛刻!”
他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声音逐渐变大,话说到后边,几乎是吼出来的。
池虞有心给靳尧一巴掌,又嫌疼了自己的手。
思量之下,她挑眉问靳尧:“过去的情分?什么情分?”
靳尧张开口,没等他回答,就被池虞打断。
“你是指咱们四个小时候一起玩,还是什么?”
靳尧说不话来,他终于从池虞脸上看见表情了。
虽然是嘲笑,但她好歹在他面前鲜活了起来。
靳尧来不及高兴,池虞的下一句话,就把他打入了深渊。
“行吧,如果你觉得那很值得一提的话,我花钱买断怎么样,你说个价钱,我买你闭嘴,这辈子都别再提过去恶心我。”
靳尧就像被闷头敲了一棒子,整个人狠狠打了个激灵。
他的恼怒,他的激动,在转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小时候是靳尧最后一张牌,他以为用这张牌能唤起池虞对他的一丝温情。
却没想到,池虞厌恶他厌恶到宁愿永远封存小时候,也不想再跟他有牵扯。
靳尧一下子就松开了池虞,看着她远去,再没有勇气上前半步。
他意识到,自己过去做得那些,根本不是一两句道歉就可以弥补的。
他那个时候,到底是为什么鬼迷心窍。
突然从暗暗喜欢池虞,视她作生命里绝不可缺的珍贵,变成为了维护另一个人,站在她的对立面,动不动对她恶语相向。
他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无话不谈的青梅竹马,变成了对峙的敌人呢?
……
“你们聊了什么?”池虞回来后,祁朝好奇的问了一句。
池虞随口答:“一些废话。”
她不想聊靳尧那个二百五,牵着祁朝的手,走向那辆顾家的车。
司机在车里玩手机,发现她过来,连忙从车里下来。
“小姐要用车吗?”
池虞点头,“送我们去前面的咖啡馆。”
池虞有很多话要问祁朝,关于他的身世,还有他怎么把她救活的一些细节。
说不清是直觉还是什么,池虞总觉得祁朝没有说真话。
午后的咖啡馆没什么客人,除了附近写字楼的白领约客人到店里谈生意,店里大部分位置都是空的。
池虞选了临街靠窗的位置,随便点了一杯摩卡,祁朝要了一杯蓝山。
池虞两只手撑着下巴,冲祁朝眨了眨眼睛:“我一直有个疑问,关于你的身世,池贺当初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让人无从查起?”
所以池虞拜托侦探找了那么久,才一直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