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疯了!
全都疯了!
平武侯叶怀章不敢相信方内监竟然说出这等无耻之话。
之前在门口遇到的时候,对方可不是这个态度。
这才多长时间,就开始胡说八道。
“方公公,我是叶怀章。你仔细看看,不可能认错的,更不可能有人冒充本侯。”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这辈子活了几十年,第一次遇到被质疑身份假冒这种荒唐事情。
tmd,到底什么人,多大的胆子才敢冒充堂堂侯爷,这可是要杀头的。这种事情,他以前听都没听过,更别提见过。今儿开眼界了。
方内监:“咱家上山下山,累得腿打颤,头也晕眼也花。侯爷若真是侯爷,莫要见怪。如果是假冒的,干脆承认得了,咱家作保,不让你们见官,自觉离开,这事就当做没发生过。”
什么叫做没发生过?
什么叫做自觉离开?
这是坐实他们是冒充的吗?
荒唐!
天下荒唐之事莫过于今日今时,滑天下之大稽。
“叶慈,你真的不认父亲和母亲吗?我们不远千里来看望你,你真的狠心不认吗?”
苏氏见场面不可收拾,干脆跳过真假这个大坑,直接责问叶慈到底认不认亲。
叶慈却咬死了真假,“这位夫人莫要胡乱攀亲,我的亲生父母这会正在京城享受奢华生活,哪里有空来这山沟沟。他们真要有夫人的半分的慈爱,早就接我回京城了,不至于等到今天还不见踪影。”
“是极,是极!”章先生连连点头,“平武侯此人老夫在京城的时候,也听过此人的一些传闻,据说是个唯利是图之人。当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叶怀章:“……”
指着和尚骂秃驴,指着他叶怀章骂他唯利是图,这是打脸啊!
“章先生,你到底给本侯的闺女灌输了什么东西,以至于她不认亲爹亲娘,这是大不孝。”
“这位兄台莫要胡说八道,你说你是叶慈的亲爹,可有证据?空口无凭,老夫有理由怀疑你是骗子,你是冲着外面的传闻而来,冲着叶慈圈地挖矿的本事而来。你说,你是不是图谋不轨,打算绑架叶慈,替你圈地挖矿?来人,将这二人扭送官府,告一个杀人越货!”
章先生当即反咬一口,庄丁们得令,原来是骗子啊。
就说嘛,十几年不露面的亲生父母,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突然露面。
这年头骗子太猖狂,竟然敢打东家的主意,还要杀人越货。
此等贼人,绝不能放过。
庄丁们动手,苏氏大吼大叫,“谁敢碰本夫人一下,本夫人要他好看。”
叶怀章也怒吼道:“本侯还是朝廷册封的平武侯,绝无假冒。本侯今日若是在这里受了委屈,亦或是受了伤,此事绝对没完。本侯就不相信,偌大的定王封地,连个讲理的地方都没有。”
“大家都冷静冷静……”
方内监又出面当和事老,“无论是真是假,不要动手。来来来,平武侯随咱家走,咱家带你去散散心,都冷静冷静。”
方内监拖着叶怀章,强行将人带走。又一个眼神,小内侍将苏氏也请了过去。
转眼间,闹腾的花厅就安静下来。
“方公公他想干什么?”叶慈问了一句。
眼看着就要把人赶出去了,他怎么能这个时候插手。
章先生说道:“真要把人赶出去,并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或许方公公有什么法子能一劳永逸,且先看看,不必着急。反正,我们就咬死他们是假冒。你倒是机智,竟然想出了这个办法。”
叶慈哈哈一笑,很是嘚瑟。
上辈子面临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客户吗?
不不不!
是被打假!
总有人怀疑他们父女两的身份,怀疑他们是招摇撞骗的骗子。为了反打假,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所以说,打假一途,她可是熟能生巧。这个年代,没有人比她更懂打假这一行。
……
“侯爷急躁了啊!”
方内监带着叶怀章苏氏夫妇朝这庄子大门外面走去。
叶怀章心生怀疑,停下脚步,“方公公这是何意?”
“局面闹得如此不堪,侯爷认为还能继续留在庄子里吗?就不怕半夜被人敲闷棍,丢到那矿山,从此暗无天日,死了都没人知道。侯爷可别忘了,这里是山区,此地民风彪悍,过去是武将们募兵的地方。”
这话,赤裸裸的威胁。
平武侯叶怀章下意识就哆嗦了一下,“快走,快走,这里不能留。”
危险啊!继续留下去,那个忤逆女,说不定真的借着假冒这个理由,弑父弑母。
两口子都吓坏了,再也不抗拒方内监的安排,急匆匆出了庄子大门。
之前进去的时候有多兴高采烈,这会就有多狼狈。
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等出了庄子,找个茶铺坐下,这口气才算是喘匀了。
“侯爷现在不用惧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朝廷政治清明,叶慈没胆子杀人。”
“多谢方公公及时提醒,否则将铸成大祸。”
“客气,客气!”方内监哈哈一笑。
“只是有一事不明,还请方公公指教。为何之前在花厅,方公公不肯为本侯证明身份?”
“咱家用什么证明?就算证明了身份,你认为章先生会认吗?叶慈会相信吗?与其纠缠在真假上面,不如退一步再做思量。而且,侯爷这个时候来,的确很不巧。”
叶怀章不明所以,“哦,为何这么说?还请公公解惑。”
方内监沉吟片刻,说道:“侯爷可知,叶慈已经完成了第三次圈地选址,却没能挖出矿。这意味着什么,侯爷心里可清楚?”
叶怀章一脸懵逼,他不清楚啊。
方内监也没指望对方回答,而是直接说道:“这意味着叶慈的好运气可能快用完了。咱家来此的目的,侯爷应该知晓一二。咱家现在发愁的事情,就是如何回宫复命,陛下会不会怪罪。若是咱家吃了挂落,叶慈当然也好不了。”
啊?
叶怀章转了几个弯,才想明白其中深意。
“叶慈她不是会法术吗?那个点石成金的法术,怎么又说好运气快用完了?”
“什么法术啊,侯爷你是被谣言给带偏了啊。她一个小姑娘,才多大年纪,哪来的法术?她师父都不会的法术,她能学会?莫要开玩笑了。她就是运气好。”
“运气好到能连开两座矿?”
“这有何疑问?”方内监反问道:“走了多年霉运,还不许她走一走好运气吗?说不定,这份好运气就会定王殿下带给她的。”
“真不是法术?”叶怀章再次求证。
方内监似笑非笑,“侯爷是在怀疑咱家的判断?”
“不不不,方公公误会了。本侯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
“外面的传闻,侯爷不可偏听偏信。”
“怎么会不是法术?”叶怀章很懵逼,很失落,还有点绝望。
应该是法术啊,只有法术才能做到点石成金。
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运气。那个四丫头,模样是不错,可是看着就是个倒霉孩子,哪有什么逆天的运气。
难道是看走眼了。
苏氏偷偷戳了下叶怀章。
嚣张如苏氏,也不敢在方内监面前撒野,她心里头怕着了,生怕把人得罪害了全家。
叶怀章回过神来,忙问道:“请教方公公,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难道放弃认亲吗?”
“侯爷还想继续认亲?”
“这……”
“侯爷可要想清楚了,就算有咱家替你证明身份,叶慈也是不相信的。在她的心目中,亲生父母视她为一根杂草。高高在上的侯爷夫妇又怎么会在乎一根杂草的想法。”
“方公公的意思是,无论本侯拿出什么证据证明身份,叶慈都不相信。”
“正是!除非你能领着她上京城,回侯府,她或许才会相信你们夫妇真的是她的亲生父母。”
“怎会如此?”叶怀章脑袋都大了,这种情况从未遇见过。
苏氏咬着牙,“她恨咱们,所以不认咱们。”
方内监点点头,“夫人言之有理,因为恨所以无法相信你们会出现。哎,二位过去做得的确不厚道啊,人都已经过继出去,又何必这个时候出来相认。认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单独为你们叶家圈地挖矿吗?
再说了,她现在圈不了矿,说不定什么时候宫里就会降下雷霆,届时二位可要和叶慈一起承担?若是做不到,还是就算了吧!”
就这么算了吗?
叶怀章和苏氏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都有点拿不定主意。
老太太许氏可是发了话,此次必须成功不许失败。
这就么放弃,回京城后如何给老太太交代?
“方公公,能否让我们再见叶慈一面,这回我们双方好好说话。”
方内监劝道:“见了又能如何?她都不相信你们是真的,只当你们是骗子。之前是看在咱家的份上没有报官。再见面,咱家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你们看外面,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有没有觉着可疑?那些都是叶慈手底下的庄丁,你们若有异动,这帮庄丁二话不说就会扭送你们见官。
见官还是好的,至少安全还有保证。怕就怕,这帮庄丁不按照规矩办事,偷摸将你们送到矿场,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届时连咱家都没法子啊!
别忘了,叶慈可是这里的地头蛇。就算不送你们进矿山,而是把你们往那大山深处一扔,二位有信心逃出来吗?”
夫妻二人齐齐一哆嗦。
苏氏茫然一问,“这里就没有王法了吗?”
方内监嗤笑一声,“夫人难道忘了吗,这里是定王封地,定王一言而决。叶慈救了定王的性命,你们自个想想,定王会支持谁?肯定是支持叶慈啊!说不定事后,定王还会补一刀。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更不会告状。”
“这这这……难道就没人管管。”
“定王就是这里的天,只要定王不谋反,陛下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二位,你们在陛下心目中有几分分量?定王再不受宠,也是陛下唯一的嫡子。孰轻孰重,二位还不清楚吗?”
方内监嘴角带着笑,看着两口子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头则在想着他替叶慈解决了最麻烦的孝道一事,叶慈该如何感谢他?
圈地一事,肯定有猫腻。
他就是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
叶慈随手一圈,故意和陛下的意志作对?
他却不知,他的想法和事实相反。叶慈必须随手一圈,才能圈出矿。不随意一点,只能圈个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