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涧河边有个小山村,村中一所小院,是夏青他们的根据地,午饭时分,张新革和石头跑了回来。夏青看着两个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关心地问道:“这次行动没有出现差错吧!”
张新革坐在凳子上拿帽子扇着凉风:“还比较成功,就是鬼子队长没有打中要害,姚文举当场倒地,但是我发现张先生也在现场,难不成,张先生变节投敌了?”
“不可能,张先生不会!”
夏青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看也是,张先生不是那种贪图荣华富贵的人。”
王星光走了过来。“这种情况还需要打探,看咱们这次行动,有没有影响到张先生,他俩已经暴露了,这个任务就留给大漏瓢和王星光吧。”
“夏青说的有道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大漏瓢赞同道。鬼子大院里,队长井上古田斜靠在太师椅里,右肩上打着绷带,边上站着翻译官,对面柱子上绑着张先生,一顿严刑拷打,张先生像变了个人似的,身上的长衫被鞭子抽的破烂不堪,一条条血道子深深地印在衣服上,鞋子只剩下一只,眼镜也不知道丢在哪里,张先生有气无力地低着头。翻译官毕恭毕敬地端起茶水,递给鬼子队长,然后慢腾腾地走到张先生面前,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假惺惺地劝道:“张先生,咱们交往几次,皇军对你可是良苦用心,可你良心却大大地坏了,害的古田队长......哦,姚先生丢了性命,你难辞其咎,看在皇军对你仁慈义尽的面子上,你就说了吧,是不是你派的刺客,那两个人现在在哪里?”
“哦呸!你害的还少,日寇烧杀抢掠,百姓哀嚎遍野,你算算害了多少!”
张先生一口吐沫吐在了翻译官的脸上,翻译官恼羞成怒,大声叫着:“给我往死里打!”
鬼子刚举起鞭子,参谋官走了过来,叫住了鬼子士兵:“慢!”
“张先生,中国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时至今日,中国政府大势所趋,大日本皇军已经进驻一半的土地,其他地区指日可待,将来大东亚共荣圈地建设,你地,大有作为啊,作为维持会的会长,你也要负一定的责任,说出刺客的组织,大日本帝国还会给你加薪进爵,只有查清肃静,你这会长才能当得省心,皇军也需要你这样的功臣......”不等参谋官说完,张先生再也听不下去了,咆哮道:“一派胡言,真是沐猴冠衣,华夏大地岂容东夷蛮人玷污。”
翻译官听得不太明白,扭头问翻译官:“什么猴什么衣?”
翻译官没有多想,解释道,“他大概意思是说,你们日本人是裸体猴子,却穿上了人的衣服......”翻译官刚用日语说完,就遭到了鬼子参谋官狠狠地一个耳光,“八嘎!”
直打得翻译官原地转圈,眼冒金星,一副委屈地样子,捂着脸自言自语道:“是他说的,又不是我说的,你打我干啥。”
“食古不化。”
参谋官从张先生嘴里没有问不出话来,就丢下一句话气呼呼地离开了,鬼子队长也站了起来,对着翻译官说了几句日语,也走了,翻译官看着张先生,哭丧脸说道:“张老头,因为你,我可没少挨训,你也死到临头了,有啥话说了吧,也许我还能救你,咱们都是中国人,不能为了别人丢了自己的性命不是?”
“中国就败在了你们这些人手里,汉奸!滚。”
张先生抬起头,完成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嘴角流着血,一脸悲愤,翻译官吓得后退了一步:“等死吧!”
说完,灰溜溜的出了鬼子大院。翻译官来到大街上,进了对面的饭馆,掌柜的慌忙迎了过来。“吆,二队长来了,想要点什么?”
“老子心里烦,上点酒肉。”
鬼子翻译官说着就拉过了长凳,一屁股坐了下来。大漏瓢和王星光站在墙根,看见翻译官进了酒店,两个人就跟了进去,在翻译官邻桌坐了下来。掌柜的端了一碟卤肉和肠子,还有一碟花生米,又拿来了一壶酒放在翻译官桌子上,顺势坐了下来,凑到翻译官面前:“二队长,先吃着,不够再上,这两天,没有见您了,看你今天心情不好,是那个不长眼的惹您老生气了。”
掌柜的看着翻译官大口嚼着着肉,满脸堆笑试探着问道。“上午,有人刺杀,维持会仪式搞炸了,还伤到了古田队长,皇军怪罪我,连他妈的老不死的也教训我。”
翻译官吃着说着,腮膀子一鼓一鼓,油光的脑门上汗滴闪闪,嘴里的碎屑都喷到了掌柜脸上。掌柜擦了一把脸,屁股往后挪了一下,拾起扇子,朝翻译官扇了起来,竖起大拇指说道:“还是二队长牛气,不把古田当回事,他就是个老不死,上次吃饭都没给钱。”
翻译官突然瞪大眼睛,指着掌柜,四下里看了看吃饭的人,悄声说道:“你耳朵长哪里了,我是说那教书的书呆子,张老头,你他妈的胡说啥,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我对皇军不忠,你他妈想害死老子呀。”
翻译官一顿臭骂,掌柜的连连赔罪:“小的听错了,耳朵是装饰,别和我一般见识,我该打,我该打。”
说着,掌柜的朝自己脸上装模作样地比划了两下。“这顿饭钱,老子不打发了,算是你小子赔罪。”
翻译官指着掌柜的骂道,掌柜的自觉说错了话,赔罪道:“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给你赔罪,我这就给您添酒去”掌柜的转身去了里间,又端出来一壶酒。大漏瓢截过掌柜的酒,要了一盘菜,坐在翻译官的桌子前,奉承道:“队长,真忙啊,我陪你喝点,酒钱算我的。”
翻译官看到突然有人坐过来,感到很诧异:“你是?”
“生意人,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算了,改日,我还请你喝酒”大漏瓢随口应付,搞得翻译官糊里糊涂,“喝酒,喝酒!”
大漏瓢不容翻译官思索,倒了酒,恭敬地递到翻译官面前,另一只手端起自己的酒碰杯道:“老不死的,敢得罪队长,不想活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
“怎么处置?不配合皇军就杀了呗,还......哎,我说,你怎么打听这事?”
翻译官警觉起来,瞪着眼珠子问道。“哪里哪里,就是随便说说而已,皇军的事容不得我操心,只要能安安生生做个生意就行了——掌柜的,给队长拿点酒来,拿好酒!——仰仗队长做点生意,送您点好酒,孝敬您呢。”
翻译官看见掌柜的抱出一坛酒来,心里美滋滋地,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翻译官酒饱饭足后从长凳上站起来,打着隔儿,擦着嘴,笑眯眯地说道:“算你小子有眼力界儿,改日再请我。”
“你慢走,下回我约你。”
大漏瓢送翻译官出了饭馆门,转身回来,招呼王星光一块坐下,拿了筷子,喊道:“掌柜的,再上三个菜,老子今天就吃上四个菜!看以后谁还在说我。”
一边的王星光拽了拽大漏瓢,低声说道:“咱哪来的钱,你叫这些菜,一会咋走得了!”
“你不用操心,只管吃,我自有办法。”
菜上来了,大漏瓢大口大口地吃着,王星光却不敢动筷子。“我让你吃,你就吃,就是死了,也不能当个饿死鬼”大漏瓢说到这,王星光心想,几个月都没有改善生活,反正又不是我要的菜,有大漏瓢顶着,我还犹豫什么,想到这,王星光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吃的差不多了,大漏瓢站起来就要走,掌柜的拉住他:“你酒钱还没有打发呢?”
“啥酒钱?”
大漏瓢反问道。“你送队长的酒钱呀?”
“哦,你不是说,酒菜算是你赔罪的!”
“那你要的那坛酒......还有你点的这些菜,不能都算在我头上呀!”
“哦,那要这样说,你还得请我的客!”
“我指啥请你客?不行,就报官!”
掌柜的看到大漏瓢是明摆着要赖账,就拿报官威胁大漏瓢,王星光害怕了,拽着大漏瓢说,咱还是给人家求个情吧。大漏瓢推开了王星光,对着掌柜的说:“报官,什么官,皇军?那好,让皇军来评评理,你说皇军吃饭都不给钱,那我应该不应该给......你还说皇军是......”“好了,好了,别说了,算我请客,算我请客.......”掌柜的看大漏瓢把刚才自己的错话又翻了出来,心里犯慌,四下里看了看,知道大漏瓢抓住了自己把柄,就急忙打断了大漏瓢的话,也只得自认倒霉。两人出了饭馆,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忍不住都笑了,王星光看到大漏瓢无赖的样子就说道:“你们国军是不是都像你这样耍赖,拿了东西,吃了饭从来都不给钱,这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大漏瓢不高兴了:“你说,你吃了没有,吃人家嘴短,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说,像掌柜这种人,你能看不惯?这种人叫溜什么马呀!”
“溜须拍马。”
王星光补充道。“对对对,就是这种人,咱们对这种人不能客气。”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有文化,俺没有,不过,做人不能太善良了,这得分什么人,像夏青和张新革,俺可不会耍赖。”
“那可是,对了,出来时间不短了,咱赶紧回去汇报。”
两个人想起了正事,就加快了步子,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