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和张新革要回**了,营长和张新革、石头一行送到赵沟村口,营长握着夏青的手说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送到这里吧,有王星光同志陪同,我们也放心了,到了那边后,多多联系。”
“一定,一定,谢谢你了。”
夏青和王星光都客气道,站在一旁的张新革则有点依依不舍,跟着又走出了几步,对王星光说道:“我也得回家了,我会代你向父母问好的,你就放心吧。”
王星光听了眼圈有点红红的,使劲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扭头看了看夏青,夏青又看了看张新革,说道:“那我们走了哦,我还会回来的,你等着我。”
张新革强装微笑地也点了点头:“嗯,你们走吧,星光,一定照顾好你姐,出了差错,我拿你是问!”
王星光诡异地笑了笑说:“夏青姐是你什么人啊,你这么操心,我们就不回来了,你能怎么着吧。”
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营长看着张新革那痴呆的样子,就转身悄悄地回去了,只留下张新革和石头还站在那里,张新革顺着小路的方向一直看着夏青和王星光,等他们慢慢消失在村口的小路的拐弯处,还呆呆地愣着,仿佛看到了他们回到**。“哥,咱也走吧!”
石头拉了拉张新革的手,张新革才从幻觉里反应过来。“哦哦,我们走!”
张新革看了石头一眼,石头低了头神秘地笑了,张新革晃了晃石头的脑袋,两个人往西走去。出了村往西50里地,过了涧河就是张新革的老家,张新革带着没家的石头足足走了5个钟头,才到了镇上,经过鬼子的扫荡,小镇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喧哗,冷冷清清的街道,商铺比路人还多,一扇扇门就像饥饿的嘴巴一样半开着。“记住吃药时间就行了,那您慢走。”
白娃站在门口送别客人,突然看见两个人从那边过来,忽觉得眼熟,等走近了,再仔细辨认,才发现是张新革,白娃激动地跑出门外。“张新革,你可回来了。”
张新革听见有人叫他,朝那人看了看,万分惊喜,“白娃!”
两个人抱在了一起,站在一旁的石头看到他们那么熟悉,心里也很高兴,白娃拽着张新革的胳膊拉进了五味堂,两个人一同坐下,白娃打量着这位失散多年的伙伴,感觉熟悉而又陌生,熟悉是脑海里的会议,陌生的是眼前的小伙成了中年男子,消瘦的面庞失去了昔日的白净,显得黝黑苍老,身躯倒是壮实很多,可是失去了当年笔挺,有点驼肩,两只深陷眼睛则炯炯有神,如战狼一半凶狠,令人不忍直视,白娃预感到了什么,就拉起了家常:“这都多少年没有看过你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可不是嘛,都,都十年了吧?”
“可是有了,唉,想不到在家乡碰见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张新革叹息道。“唉,我是当了逃兵,那你呢,怎么也回来了?”
白娃心里很诧异。“咱两都差不多,哦,你也当兵了?”
“可不是么,我吧,其实也算不上真正的兵,也就当了几个月,嗯,四个月不到,连枪都没有摸过,呵呵,你呢?”
“唉,一言难尽啊!”
张新革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石头,石头则对药铺陈设感兴趣,环顾这个不大的药铺,完全没有在意他俩说的话,张新革回过头继续说道:“我倒是打了不少仗,从西北到华北,从华北到家乡,败多赢少,十年来,坎坎坷坷,这不,他,年纪不大,跟着我这几年,也经历不少。”
张新革又看了看石头,石头听到是自己,朝白娃笑了笑。“现在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去吃饭吧,一块慢慢地聊。”
白娃说着站了起来,带着张新革和石头一同去了饭馆。“这回来以后,还回部队吗?”
白娃关心地问道。“唉,我倒是想去,部队都打散了,我去哪找啊,先回家看看吧。”
“那你有什么打算?”
“目前还没有,我也操心这事。唉,你啥时候学的医啊?”
“唉,说来话长,我们西安走散了以后,就跟了刘大夫学了医,后来鬼子来了,刘先生一家都被鬼子炸死了,我也只有回来了,路上被抓,当了几个月的国民党兵,也是打散了,没办法,父母也都老了,我就也回来了。”
白娃粗略的把经历讲了一下,则有意避开了与刘大夫女儿结婚一事,张新革听后,摇了摇头,说道:“唉,可恨的日本人,不但改变了我们个人的命运,还改变了整个民族的命运。”
石头看着一桌的美食,心里高兴极了,半年了没有粘过荤腥,吃的真是带劲,嘴巴吧唧个不停,白娃看着这个毛头小伙狼吞虎咽的样子,想起了自己的心酸往事,不禁擦了擦眼睛,经历了战争考验的张新革自然不懂,拍了一下石头:“慢慢吃,没有人跟你抢——这孩子不懂事,大小死了爹娘,跟着部队这么多年,俺俩形影不离。”
石头抬头看了看他俩,放慢了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张新革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忠实的朋友,亲密的战友,突然想起一件事,就看着白娃说道:“你看这孩子怎么样?”
白娃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不行,就让他跟你学医吧!这孩子没有了爹娘,人可实在,又踏实,是个指靠着的人。”
“哦,是这样啊,嗯,可以啊,就看孩子意思了。”
石头听到张新革让自己学医,就连忙拒绝道:“不行,不行,我可学不了,我还得跟着你杀鬼子呢,以前杀人,现在让我救人,我可不是那块料。”
白娃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张新革则沉起了脸对石头说道:“你这孩子,就知道打鬼子,鬼子滚回老家了,没有鬼子,看你怎么打!抗日快要结束了,你得学门手艺,一辈子才不会受饿,听我的,你就跟着他学医,今后,我有个头疼脑热的,还得依靠你,别不听话!”
张新革一番奚落,石头不吭声了,眼睛慢慢地红了,低了头摆弄着手中的筷子,低声说道:“那你怎么办,你不要我了?……我不想离开你。”
石头这几句淳朴感人的话触到了张新革的泪窝,张新革支起胳膊,用手揉了揉眼睛,瞬间泪水哗哗的,多少年来,听惯了炮弹、枪声、烟火、尖叫、哭声的张新革,变得越来越坚强,越来越凶狠,甚至也越来越无情,已经忘记除了爱情,还有友情和亲情,虽说只有两年,朝夕相处的王老憨和大漏瓢都已经离开了他们,只剩下张新革和他相依为命,石头早已经把张新革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人。张新革伸手摸了摸石头的脑袋,没有再说什么,谢别了白娃,带着石头朝乡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