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发现你有问题是那一日在青花楼,你和翟裕翟大少竟然相互不认识,毕竟都在一座扬州城,你作为翟知州的上峰之子,不认识翟裕算是有情可原,可他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呢?他认识你却要装疯卖傻,肯定有问题。”
李仲宣侃侃而谈,“此外,我在大王祠见过黑大王李重进的画像,那时我就非常惊讶,如果去掉画像的胡子,李兄,几乎与你一模一样。当然,即便长的和你像,我也不能说你和李重进有什么关系,当时只是好奇。直到第二天见到你,我更加疑惑,百鬼峡谷那场大战如此激烈,你又怎么逃出生天呢?而且逃出之后不赶紧回扬州,却来到了大王村,这一切太巧合了,巧合的不真实。我对你产生了怀疑,所以约你去爬隐雾崖,结果你还记得吗?你对于上山的路轻车熟路,而且正当我顺着悬崖往下看的时候,你脱口而出:崖口的风很大。那时我就断定,你绝不是第一次上山或者说你跟大王村肯定有关联。另外,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你作为淮南军少帅,虽然官拜判官,但是一直没有带兵的实权,每次出征都是副将,这让我隐隐感到楚大帅并不是十分信任你。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为此我又调查了你的身世,原来你是楚昭辅的私生子,起码对外是这么说,而你出现的时候,恰恰是李重进被平定之后。是非种种,让我对你的身份做出了大胆推测,你即便不是李重进的儿子也是他的至亲子弟。”
李仲宣的话铿锵有力,现场却一片寂静。在场的人几乎傻掉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一脸骄傲的翟守珣也有点发懵,“你早就知道少主的身份?”
李仲宣默默点头,“又让翟大人意外了是吗?当年,李重进埋下的伏笔显然不止你一个人。”
这时的楚云天苦苦一笑,“仲贤弟,什么都瞒不了你,没错,我原名李泰麟,乃是黑大王的三子。十年前,扬州被困之时,家父李重进虽然知道大势已去,却并不甘心。他将自己的所有财产提前藏匿起来,并且派最忠心最善战的罗刹营护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东山再起。然而,他深知自己在劫难逃,想要东山再起只能寄托于后辈,所以他亲自执笔给宋营中的楚昭辅写了一封密信,将未成年的小儿子李泰麟也就是我,托付给楚昭辅。在大周时期,家父曾经在战场上救过楚昭辅的性命,所以才希望楚昭辅念及旧情保住我李家的一点血脉。楚昭辅还算重情义之人,不仅偷偷救下我,还将我收为养子,并对外宣称是自己的私生子,起名叫楚云天。然而,楚昭辅虽然心存善念,却十分忌惮我,所以从未给过我统兵实权。”
李仲宣一边听一边点头,“无法获得淮南军的支持,所以你才和翟守珣定下了罗刹骑兵劫掠官盐的计策,你们深谋远虑,我猜想连翟守珣被劫持,以及大破罗刹鬼域都在最初的计划之中,甚至我都是棋子之一,你们是故意露出蛛丝马迹,引领我找到罗刹鬼域。当然,即便我不出现,也会有另一个人替代我的作用。”
楚云天和翟守珣听得面面相觑,“仲贤弟,你真乃神人也!”
“哈哈!”
李仲宣放声大笑,“楚兄,现在可不是吹捧我的时候,你们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楚昭辅的城府,他当年在赵匡胤帐下都是重要谋臣,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又生性多疑,哪是那么好蒙蔽的?现在几万淮南军即将包围知州衙门,再不想对策,你们将插翅难逃!”
“现在你们也插翅难逃!”
说话的正是楚昭辅的替身崔礼,“楚云天,你和翟守珣都跑不了,啊……”他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原来是翟守珣的儿子翟裕翟大少给了他一刀。翟守珣冲着儿子点点头,那意思是赞同他的做法。然后,他又向着楚云天跪倒施礼,翟裕也随他跪倒,“少主,现在崔礼已死,而卢凯将军以及这二十多个士卒兄弟都是忠义之人,所以此次反叛暴露的人只有我们父子二人。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由你取下我二人的人头,献于楚昭辅,以博取他的信任。”
翟守珣的一番话,让楚云天大吃一惊,“哪怎么行?翟叔叔,此次反叛我才是真正的主谋,怎么可以让你和兄长替罪。”
他一边说一边去搀扶翟守珣,可是翟守珣根本不肯起来。“少主,当年主上待我如兄弟,老夫曾立誓一生追随主上,以性命报之。十年之前,主上自焚,老夫本该同去,之所以苟且偷生就是要辅助少主成就一番丰功伟业。然而,事与愿违,让少主身处绝境都乃臣之罪也!现在能用我父子二人的性命换取您的安全,臣死而无憾。”
他身旁的翟裕也一口同声,“臣死而无憾。”
翟守珣此刻目光坚定,“少主,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您不暴露,就还是淮南军的少帅,就还有机会为主上以及我们父子报仇!”
楚云天不再说话,只是不住摇头,眼中热泪翻涌。李仲宣拍拍他的肩膀,“楚兄,时间不多了,既然翟大人父子愿意舍身取义,随了他们的心愿吧!按现在的形式,舍车保帅恐怕是最好的办法了!”
楚云天知道李仲宣的话有道理,但是于心不忍,仍然在不住摇头。翟守珣见此情景,跟身旁的儿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拔出佩刀自刎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