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卫府作为南唐新设立的机构，而且是直属于君主的特务机构，其所在位置距离皇宫非常近，只隔着一道街。樊若水听到宣城郡王驾到自然不敢怠慢，他名义上是只孝忠李煜的特务头，其实心里认可的却是这位小爷儿。自己能有今天，多亏了李仲宣知人善用，毕竟再好的千里马也要有伯乐。见到樊若水，李仲宣单刀直入：“韩夫子的尸骸在哪里？”
“启禀殿下，就在后殿的停尸房。”
“仵作验过尸吗？到底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这……”李仲宣的问题让樊若水有些不知所以，“殿下，这个问题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您还是先看看尸骸吧，我也通知验看的仵作过来了。”
停尸房就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房间却不小，里面设置了十几个停尸位。由于这里常年设置冰块，所以温度很低，尸体即便停留几十天也不至于腐烂。李仲宣看着眼前的场景，神情有些波动，所谓的尸骸其实只是一副骨架，从头到脚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肉。“呼！”
李仲宣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仵作到了吗？”
“在！”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答应了一声，“小人仵作周恒，拜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仲宣冲着他摆摆手，“起来吧，跟孤说说你验尸的结果。”
周恒站起身，躬腰椎低头，“启禀殿下，这具骸骨从钙化程度判断死者年龄应该过了花甲之年，这与韩大人的年纪吻合。至于致死原因，小人仔细勘察过，没发现骸骨上有任何一处伤痕，甚至连骨折或者细微擦伤都未找到。”
李仲宣微微点头，“这能说明什么呢？”
“小人认为这能说明两点：一是这副骸骨的主人绝不是武将出身，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伤，符合韩大人的文官人设；二是骸骨一点伤痕都没有说明韩大人生前并不是被利刃所害，若是利刃伤人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些痕迹；另外，从骸骨颜色上判断，韩大人没有任何中毒迹象。”
听了这番话李仲宣的眉头皱的更紧，“没有中毒，也不是被利器所伤，难道真的化沙了？”
“唉！殿下，微臣也觉得不可思议。”
一旁的樊若水轻叹一口气，然后将目光移向四周，“你们先退下吧，我和殿下有几句话要说。”
“诺！”
劝退了众人，偌大的停尸房里只剩下樊若水和李仲宣两个人。“殿下，按照您的部署，每次大军行动，我都会安插内卫作为耳目，这一次押粮也不例外。”
李仲宣很满意的点点头，“天目山这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据回来的内卫回禀，那一夜真的很诡异，韩大人的确是在片刻之间化沙而死。”
“什么？”
向来不信鬼邪的李仲宣不由得心中一寒。樊若水的表情很无奈，“我之前问过仵作，他说自己验尸二十多年了，还从未见过化沙致死的案例，另外能在一瞬间把尸体的血肉清理的如此干净也让他匪夷所思。”
此时此刻，李仲宣有些沉默了，眉头几乎拧成了一股绳。他又仔细的观察了一遍韩熙载的骸骨，希望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这世上真有如此恐怖的邪术吗？”
樊若水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殿下，此案发生之后，我遍阅古籍，却没找到任何解释。”
“嗯！大统领，孤听皇甫继成说那一夜袭击押粮大军的劫匪，是一群赤面獠牙的妖怪，此话属实吗？”
“是的，据回来的内卫介绍，这些劫匪一身黑衣，来去无踪，随便一跃可以数丈高，至于长相吗，确实长的赤面獠牙。”
听罢樊若水的介绍，李仲宣的脸阴沉到几乎要下雨，他实在想不通眼前发生的一切，这已经完全超乎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让人化沙的邪术，一跃数丈的劫匪，赤面獠牙的妖怪……“大统领，镇海军的军粮还能坚持多久，林大帅能否在短期内攻破西府？”
沉默许久的李仲宣突然转移话题。“启禀殿下，据我的了解镇海军的粮草如果节省点用，还可以坚持十至半月，至于攻破西府，恐怕短期内难以做到，镇守西府的虎鲨军确实战斗力极强！不过，据内部线报，林大帅利用围困西府的时机，将前来支援的吴越部队围剿殆尽，所以西府已经成了一座等不到救援的孤城，攻下只是时间问题。”
李仲宣微微闭目，这算是他回到都城之后听到的最好消息了。……回到郡王府，云若雪早就备好了饭食，除了香竹荷叶糕，还有桂花鱼、高汤狮子头、荷塘小煮……都是李仲宣平时的最爱，大快朵颐之余，他心中外加口中不住感叹：“知我者若雪也！”
看着狼吞虎咽的李仲宣，若雪笑出了梨窝，“殿下切莫这么夸我，若雪会骄傲的。”
“哈哈，如此贤良、淑慧，骄傲也是应该的！”
李仲宣仍然发射糖衣炮弹。“还笑，你可知这几个月你出使南汉，若雪有多担心？”
若雪突然埋怨起来，语气中却是深深地关切。李仲宣的表情从大笑变成了温柔的微笑，只见他一把抓住了若雪如同羊脂一般的玉手，“都是我不好，其实孤也想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做个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然而，当今天下是大争之世，大唐社稷风雨飘摇，我若如此不仅有愧国主，也有愧大唐子民！若雪，给我五到十年时间，到时天下太平，孤便再也不离开了！”
“嗯。”
若雪若有所思的轻哼了一声，“可那时若雪也老了！”
李仲宣看着他笑而不语，突然猛一起身，照着若雪美若桃李的脸颊就是一吻，“老什么老，孤有仙药，能让若雪青春永驻！”
若雪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的脸颊发烫，眉目含羞，“殿下的仙药是不是一张贫嘴？”
“哈哈！你猜的没错，要不要再尝尝贫嘴的厉害！”
……一日之后，李仲宣再次来到澄心堂，这次堂论的人选是由他和李煜商定的，只包括四人：宰相陈乔，副宰相张洎，内卫大统领樊若水，而最后一个竟然是神卫军的一名小小虞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