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风雪中,有一栋小屋屹立。吴缘双手捂着嘴巴,从口中哈出一口暖气。他看见那栋小屋,还有小屋旁的酒招旗上隐约可见的字体,“白坡驿站”。吴缘迈开腿一步一步的朝着小屋走去,坚定的眼神中有了目标。白坡驿站内。宋安躺倒在地,身上七处暗器伤,被击中之处皆是血肉模糊,好在这是寒冬,血肉凝结的速度十分迅速,勉强吊住了宋安一口气。那名跟在宋安身旁的妇人却不似宋安这般幸运,早已死在了他的身旁。李玄腋下夹着宋起,道,“今日事毕,回程。”
红姑笑眯眯地看了眼宋安,没有说话,跟着李玄欲离开小屋。宋安瘫在地上,艰难道,“求你们放我儿子一条生路。”
李玄道:“你死和你儿子死是两码事。”
宋安道:“能不能看在他年纪尚轻的份上。”
李玄道:“我留你一口气,就已经是给你机会了。”
宋安低头不解,还想继续问下去,可一抬头,两人却已不见踪影。不过,此时门口却出现了一个身影。是那位少年,在风雪中独行的少年。宋安苦笑自语道:“这是什么机会。”
吴缘仿佛没有看见一地的尸体一样,走到宋安面前,道,“请问你是老板吗?”
宋安哑口无言,面对少年的问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吴缘见宋安不回答,便接着道,“请问你这里卖吃的吗?我没有钱,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这件事我答应了就必然能办到。”
宋安看着眼前与自己儿子年龄相差不大的少年。虽然这句话确实不该向他提起,但此时却是已经走投无路。宋安鬼使神差的开口道:“救救我儿宋起。”
此话一出,两人都没什么动静。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直到宋安吐出一口鲜血,他知道自己即将死去,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来不及擦拭嘴角鲜血。连忙张口便道:“对不起小兄弟,是我唐突了。外头马车应该还在吧,上面有干粮和盘缠,都给你了。”
就在这时吴缘起身,道:“救你儿子宋起,外头马车是酬劳,这个忙我帮了。”
宋安没想到吴缘真的会将这件事应承下来,不过想到这又摇头,他一个小毛孩面对林氏这么一个大家族,又能做得了什么?吴缘没有再说别的话,而门外此时又走进一人。此人低头走进屋中,接近两米的身高,一身肌肉大得恐怖,在如此寒冷的风雪中竟然裸露出半边胸膛,一条凶神恶煞的盘龙刺青藏于胸怀。他将大刀扛肩道:“好你个好义侠士,自己已经必死无疑,现在还要连累一个无辜毛孩,竟然唆使他去林家找死!”
宋安摇头道:“过江龙忽烈,我已是将死之人,你还要来嘲笑我。”
忽烈一拍自己光亮的脑袋冷笑道:“嘲笑?!哼!我是来取你项上人头的!你以为你什么东西,配我嘲笑你?!”
宋安道:“当初你忽烈落难之时,是我接济的你。而今我将死之际却是你来将我斩首,果然是重情重义。”
忽烈道:“你干的什么勾当真当我不知道?!那年就是你在酒中下毒,而后又派人调制解药救我,想让我感恩于你,做你门客,你以为我不知道?!否则你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了解这是什么毒,并且正好拿得出解药?!”
宋安道:“外面的风言风语我不知道你如何判断,不过事到如今,你愿意这样想我,那我便是这样的人好了,我已无力再争,我就在这,人头你来拿去吧。”
忽烈越过吴缘大步朝宋安走来,道:“你不说我也会来!”
宋安闭上了双眼。然而他却并没有感觉到冰冷的刀锋从脖子抹过,而是感觉到自己的脸上被溅上了一滩热血。宋安睁眼。忽烈的胸口从身后透过一柄铁剑。那柄剑上缺口无数,宋安认得。是吴缘怀中一直抱着的破铜烂铁。忽烈瞪圆了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他缓缓回头看了吴缘。这个眼神忽烈死都不会忘。那是杀人无数之后才会拥有的眼神。冰冷,麻木,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情感。仿佛那柄剑就是他,他就是那柄剑。吴缘抽出铁剑,甚至没有带出血渍。宋安再次重新认识了少年,虽然他还是站在那里,穿着单衣,怀中抱剑,双脚血肉模糊,但他在宋安的心中却已不是那个瘦弱的痴儿。宋安没有再眨过眼。屋内的尸体又多了一具。吴缘来到屋外。马与马车依然还在,但穿着锦衣的车夫已经不见。吴缘上车翻了翻,将东西打包背在身上,随后消失在风雪之中。另一边。还在赶路的李玄、红姑二人。红姑开口问道:“李玄,你为什么不让我杀那个小孩?”
李玄道:“我不是说过,不要多嘴吗?”
红姑咂舌,李玄的实力她见识过,她自认不如,但是她红姑也是个性子刚烈的人,所以一直压着心中火气。李玄仿佛看出了红姑的心事,虽然之前一直没有理会过红姑的情绪,但此刻眼见任务完成,也不想再多生事端,便道,“你没看见那少年抱着剑?”
红姑道:“抱着剑又怎么了?”
李玄道:“抱着剑就代表他会杀人。”
红姑突然大笑道:“难道就他会杀人吗?”
李玄停下脚步,盯着红姑的双眼认真问道,“难道你以为你会杀人吗?”
红姑有点被李玄的气势吓到,不敢看他的眼睛,但声势依然不愿服输,道:“我会打不赢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孩?!”
李玄道:“不,你当然打得赢他。但不论你信与不信,你杀不掉他,而且还会被他杀掉。只用一招。”
说完,李玄不再理会红姑,重新上路。红姑当然不服,不过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心底暗自发誓,交完差一定要找到那少年,将他杀掉。然而,此时的吴缘身前却已经站了七八个手持兵刃的大汉。为首之人锦衣华服,就是之前吴缘见过的宋家人的车夫。他道:“我本来想以风雪为借口,将宋家人围杀在驿站,没想到趁我去带兄弟时,好处竟都被你小子占了!”
“大哥,就是这个毛孩拿了我们的东西!”
车夫转头向旁边一位头上缠着眼带的单目失明者道。“拿下!手脚打断卖去丐帮!”
单目失明者朝身后的弟兄们道!七人得令,二话不说手持兵刃左右开弓,施展身法朝吴缘杀去。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哨声响起,一只雪鹰从天而降,掠过七人面庞,七人顿时停下脚步后退半步观察情况。“昆山七匪!我以为你们上次真的就此收山了呢!没想到竟然还敢出来害人!”
女声很好听,是吴缘从小到大除了母亲的声音以外,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一名女子施展轻功落到吴缘和昆山七匪中间。女子身着一身白色毛皮大氅,雪鹰落在她的右手。“你别以为你是赵家千金我们就不敢动你!上一次是我们老大不在,这一次我们老大出山了!你还敢过来找死,这就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了!”
昆山七匪为首一人骂道。赵霜霜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回头看了一眼吴缘,道,“小弟弟你快跑,姐姐帮你挡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