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云老爷风风火火地吩咐下人给长子收拾出一间院落,又叫来了管家拿了串钥匙,亲自开库房,将他之前所藏的有关于云锦斓的所有物件儿全都搬了出来。
今夜注定不是个寻常夜,为了迎接云府大公子,下人们忙得脚不沾地,清扫屋子,摆放家具,又挂上摆件,等收拾完云锦斓的寝室,已是接近亥时。
庭院的一株梅花开得正好,粉白落满一地。
翁汝舟被云锦斓派人叫来了他的院子,迈步走进时,恰好仰头就看见一簇簇寒梅缀着灯笼的浅晕柔光,瞧起来很是雅致。
云家大公子惯是喜好风雅,他特意挑了这处小院落,也是有他的意图的。
翁汝舟驻足欣赏两眼,收回目光,上前几步。
庭院的空地上仍摆放着一叠叠箱笼,下人穿梭忙碌,仔细小心地抬着庞大的箱匣,听着檐铃下的一位大丫鬟指挥,在堂室内进进出出。
“二姑娘来了。”
指挥着下人干活的大丫鬟正是紫鹃,许是站在这里忙活甚久,如今额上正挂着细细的汗珠,脸颊微红,整张脸却满是重见旧主的喜悦。
望见翁汝舟,紫鹃脸上的笑容收了一下,停下手中的活事,上前几步,朝她行了个礼。
接着垂眉敛目,淡声道:“大少爷吩咐奴婢,将之前落下的东西还给您。”
说着,她的袖下伸出青葱的指尖,朝脚边的小匣子指了指,道:“就是这些物事儿,二姑娘看看有没有其他东西还漏在少爷那里。”
翁汝舟闻言只觉得一头雾水,低头下意识顺着紫鹃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庭院的空地上正摆放着一件紫檀木鎏金小匣,色泽古朴,匣面落了浅浅的一层灰,似乎被静置了许久,也鲜少有人打开过。
翁汝舟怀揣着疑惑上前,蹲身拨了拨匣子。
匣子没有落锁,她的指尖只是轻轻一顶,便将匣盖给抵开。
开盖的那一瞬间,细细的灰尘漫起,翁汝舟往后微躲,摆手扇风,目光紧随着落过去,整个人却是一怔。
檀木小匣里的东西并不珍贵,更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而是寻常可见的物事儿。
尤其是最上面的布老虎更是显眼,黑黑的虎目是用扣子做的,身上的针线歪歪扭扭,缝得极丑,瞧起来有些滑稽和寒碜。
月光下,这只丑萌丑萌的布老虎,就这么歪斜的躺在匣子里头,扣子做的虎目黑黢黢,望着她的眼神似乎可怜巴巴。
翁汝舟看着看着,呼吸却不自觉地顿了一瞬。
这是她初入云府时,给云锦斓的见面礼,是她亲手缝制的。
而云锦斓此时,却又把它还回来了……
翁汝舟感觉整颗心都被人攥住,拧得生疼,她抿抿唇,抬手将布老虎拎起,伸出另外一只手往里面掏了掏。
楠木佛珠、手抄经书、千纸鹤、青花笔洗……
一个个,都是她曾经满怀欣喜和忐忑送给云锦斓的生辰贺礼。
箱匣被手搅弄得哗啦直响,紫鹃站在一旁看着脸色发白的翁汝舟,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紧,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
“二姑娘检查完了吗?若是没有落下其他的物件儿,就将这些玩意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