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翁汝舟顿时僵住了身子。
她的右臂尚且搭在眼睛上，甚至根本不敢拿下来，只能以此避开和卫予卿的对视，自欺欺人地逃避。
她想，若是对上卫予卿的目光，她会有多狼狈，多窘迫。
皮肤上忽然传来陌生的触感，温热的指腹擦着草药，慢慢地在她的伤口周边打转。
翁汝舟虽然是个假的云府小姐，但自小也是在富贾之家长大。
虽寄人篱下，但过得也算顺遂，没干过什么粗活重活，皮肤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之女才养得出来，细细白白，恍如新雪，如牛乳泼落。
“要敷草药了。”
卫予卿淡淡提醒一句，草药随之敷在伤口上，翁汝舟轻嘶一声，显然没受过这种疼，眉心蹙得很紧，额间也渗着细细的汗珠。
她忍耐不住，鼻尖溢出一声轻微的嘤咛，又觉得这声嘤咛实在恼人，倒是让卫予卿看轻了自己，索性悄悄将手背从眼上移落下来，悄悄咬住。
嘤咛和呻吟顷刻堵在唇齿间，声音倒是止住了，只是手背上的红印越来越深，直到最后卫予卿看不下去，忽然俯身拿住翁汝舟细瘦的手腕。
他命令道：“松口。”
翁汝舟迫不得已松了口，手腕轻易地被卫予卿擒在掌心，白得生光，指节修长，只是手背有着一圈深深的牙印，生生打破这一层美感。
卫予卿抹在她伤口处的草药又落在她的手背上，力度显然重了很多。
温热的指腹在手背上打着旋，卫予卿眉宇间显然带了一抹不悦，冷道：“别给朕添麻烦。”
旧伤还没处理完，又添新伤。
蜡烛渐渐烧了一半，夜色降临，轿舆内的灯影越发亮了起来，
草药敷完，卫予卿拿起干净的帕子，擦去她伤口周边的血迹。
猩红的血点擦去，露出的皮肤耀眼白皙，如冷瓷玉韵，晃得他眼睛如针刺一般。
卫予卿沉默别开脑袋，将她的衣服拢好，淡声道：“你可以走了。”
她既帮他挡了一箭，那他去救伤也算是两清。
翁汝舟那边还是沉默着，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睡着了一般。
卫予卿看了她两眼，没见她动，想着她会不会是疼昏过去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翁汝舟性子倔，但身体也就那样，文弱得不行。
思忖一番，卫予卿望着她，叫道：“翁汝舟？”
若是没应，就叫人送床被子过来让她睡。
那边依旧沉默着，卫予卿当她睡了，侧身掀开帘子，正准备叫李常德拿一套被褥来，袖口却忽然被拽了一下。
那力道很轻，像是挣扎，又像是小心翼翼，更像是讨好。
若不是他本身就机敏，几乎忽视了这般轻的力道。
卫予卿侧了侧身，微微凝眉：“翁汝舟，你……”
他想问她要不要回家，可对面的人却突然道：“对不起。”
卫予卿的话直接被打断，他愣了瞬，慢慢地反应过来，翁汝舟是因为他说的那句话道歉。
——“朕被你陷落山崖所受的痛，怕是比你现在更重。”
她在为自己当年陷害他的事道歉。
卫予卿的脸色顿时寡淡了几分。
他轻启薄唇，声音透着几分寒凉，慢道：“翁汝舟，你的道歉太廉价了。”
完全，不能够抵消他的磨难和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