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汝舟闻言心神一震。
工期已经限定,若是回鹘入了中原,却连迎宾的楼阁都未搭建好,那可是影响两国邦交的事情!
“新进的木材,你指的是威宁侯府补进的香樟木?”
太监眼巴巴地点头。
果然……
翁汝舟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悄然攥紧。
她就说,威宁侯府怎么可能这么迅速补齐五万根香樟木,原来是用了劣木代替!
现在该怎么办?
没有良木,其余诸如杉木之类的木材,早已运到了正阳宫,难道现在再请户部支取银子购木?
先不说户部的铁公鸡肯不肯支取银钱,就算他们肯允,从西南购买香樟木,那也得废上一个月水运回京,时间急迫,到时候,哪里还有时间建造房屋?!
“怎么办呐大人?”其余人都慌了神,“若是工期误了,咱们可是都要受罚的!”
若是任务完不成,负责的官员罚俸都算轻的了,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在朝会上直接拖出来廷杖,再削了官位。
不仅职位丢了,连面子都丢了!
再往下,那群服徭役的匠工也要受牵连,甚至在刘蔚登基期间,他还因为工期被误,恼羞成怒,一次性赐死了千余匠工,时人为之大震,满朝轰动。
周围的人渐渐慌了神,翁汝舟阖上眼,只觉得胸口有股火气闷堵着。
她深呼吸几次,长吐一口气。
魏修泽,张武龄!
他们贪污成性,补缴劣木,造成的后果却由他们来承担,凭什么?!
翁汝舟咬紧牙:“可否建石屋?”
有经验的匠人估算了一下时间,“石屋建造困难,工期内或许只能建至一半。”
翁汝舟有些苦恼。
“怎么办啊大人……”
周遭的气氛低落,每个人都垂丧着脑袋,神情恍惚、茫然地望着翁汝舟。
春风拂弄过她的脸颊,卷着脆嫩的银杏叶,落在她的头顶。
翁汝舟满心火气,此时也被带着凉意的春风悄然化去。
她站在原地顿了半晌,忽然伸出手,捻下官帽顶上的银杏叶。
小扇叶在她手心静静躺着,颜色鲜艳,铺着纤嫩的翠色。
翁汝舟怔了一瞬。
那一刻,福至心灵,她缓缓抬头,望着面前高大无比,近乎六丈多高,树龄千年的银杏树。
庞大的树干需要六人合抱,粗壮无比,树皮坚硬。
她伸出手掌,触在树干上,感受着粗粝的质感摩挲着掌心。
翁汝舟缓缓道:“可以用这棵树。”
旁边的人愣了愣,连忙劝阻,“不行呐大人,这树不能砍,都上千年了,说不定树灵都成精了,砍了影响地脉,还有王朝的气数!”
什么地脉,什么气数,其实他也不懂,只是听宫里的老人讲的。
翁汝舟淡淡收回手,“不是砍了它。”
旁边的人一怔。
只见翁汝舟慢慢抬头,看着遮天蔽日的遒劲枝干,微微眯眼。
金阳漏过叶隙,光斑筛落在她脸上。
她冷静道:“倚树建屋。”
这样能减少一些木材用料。
但是高大的树木容易引雷,雷雨天恐怕住得不安全,若逢打雷,总得有个去处不是?
她瞥了一眼外边的空地,“再补一间石屋,不要大费工程,但需建得雅观,里头凿个小小的浅池引水,搁置莲灯,作观赏用。”
旁边人面面相觑,连连点头。
如今木材紧缺,只能照这个法子来,总得交差不是?
至于那些祸害他们的罪魁祸首……
翁汝舟眸底闪过冷意。
她不会放过他们的!